我慢慢开口,不意外地看到宋枝一点一点沉下来的脸。
我说:“这几年来最让我开心的,就是有人先我一步,提前把我爸妈送了进去。”
“你的提议确实非常、非常有吸引力,但如果代价是要把那对疯子放出来……那么我的答案是,不。”
宋枝的脸黑透了。
我们两家一直有交集不假,但她估计也没想到,亲生的父母,竟然能让我憎恶到宁可两败俱伤的地步。
毕竟宋家父母再利益至上,也至少还是个人。
我放下酒杯,准备离开。
“裴如夏!”
她又叫了我一次。
“裴言川当年为什么要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世,你不清楚吗!”
“以他的手段,别说拿回家产,你自己都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吼得急切,像身陷囹圄的困兽。
我脚步停顿片刻,头也没回。
“这是我的私事,不劳宋小姐费心。”
裴言川商业场上的手段,我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那是他身世尚未暴露、我们还在为裴氏继承人的位置打破头时,相互之间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裴家的家产跟我没什么关系。
男孩里斗出一个继承家业,女孩送出去联姻,是裴家几代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他们没能生到第二个男孩。
秉持着唯有争斗才能成长的思想,爸妈开始培养我,当裴言川的磨刀石。
我不想和裴言川作对,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阳奉阴违都是我的拿手好戏。
直到我偷偷藏在学校、写着我所有秘密的日记,出现在了家里的餐桌上。
我无话不谈的、最信任的朋友站在爸妈身边,无声地啜泣。
她说:“如夏……对不起。”
碾碎一段三年的友情,只需要二十万。
我在漆黑的阁楼上蜷缩了一夜,冰冷的空气将我挤压到窒息。
可这一次,已经没有人陪着我了。
门打开时我双眼干涩地睁着,没流下一滴泪。
妈妈拥住我,柔软的手指抚过发梢,在我耳畔低语。
“看到了吗,只有能被牢牢抓住的东西,才是属于你的。”
“如果你不想争、不想抢——那就什么都得不到。”
我闭上眼,心脏仿佛被尖刀一寸一寸划过,凝结成无数狰狞的血痂。
一颗阴暗的种子在那天被悄无声息地埋下,随着时间发酵,长成扭曲又可怖的参天巨树。
我要更多的钱、更多的权,我要往上爬,让裴家的一切都为我所用。
我要抓住所有我想要的。
——我要抓住裴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