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我思量了千百遍。
若是就此躺平等死，倒也干净利落，可我这条命是董齐家拼了性命救回来的。
想起在董府的日子，他待我如珍似宝。
我本是个苟且偷生的可怜人，却在他的呵护下慢慢学会了笑，学会了期盼明天。
但恩情越重，我越不能连累他。
我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攥紧了手心。
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环住我的腰身。
“董齐家！”
我挣扎着，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咬着唇，心如刀绞：“我不能害你。”
他将脸深深埋进我的发间，久久不语。
“我不过离开半日，你就忘了，今早才答应我，要等我回来。”
“我、我确实等你回来了。”
我支支吾吾地辩解，“这不是在与你商议么。”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今夜你若走了，我便再也等不到你了。”
“你何必执着于我。”
我强压下心头酸涩，“日后你大可娶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她会为你备好晚膳等你归家，陪你游园赏景，与其他官家夫人谈笑往来。
这般多好。”
话虽如此，我却觉得舌底发苦。
“你也知道，我这人空有琴艺，做起家务来都是笨手笨脚，连海棠都说我要不是遇到了你，肯定嫁不出去。”
他苦笑，“这世上，也只有你愿意容我这般不堪。”
“兰姬，是我无能，让萧王爷寻上门来。
若他执意要与董府为难，我便打发走府中下人，不连累旁人。”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哑：“可我绝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我只觉愈发疲惫，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董齐家紧紧拥着我，如同一堵厚实的城墙，让我动弹不得。
我不愿多言，他便也一声不发地守着。
双腿酸麻难耐，我试探着将身子倚在他怀里。
见他依旧纹丝不动，我索性放松全身，任由他支撑着我的重量。
直到东方露出第一缕晨光，我才觉察到倦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董齐家瞬间直起身子：“兰姬，你不走了对不对？”
我仰起脸，眼皮沉重。
“嗯……天都亮了，错过了时辰，我走不了了。”
他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将我转向他，脸上绽开欣喜的笑容。
“当真？
太好了。”
我疲惫地点点头：“我要回房歇息了。”
拎起包裹刚转身，忽然身后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董齐家竟倒在了地上。
我心头一紧，冲到他身边，颤抖着手去探他鼻息。
“董齐家？
董齐家？
你可不能有事！”
我慌乱地检查他全身，生怕他是与萧承弈动过手受了暗伤。
一边查看一边在心里暗骂他不懂得爱惜自己。
“快来人啊！
快去请大夫！”
我哭喊着，声音都变了调。
正要继续呼喊，却听他轻轻哼了一声。
董齐家缓缓睁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轻声道：“兰姬，我困了。”
原来是装的！
我气得在他胸口重重一锤。
“该打！”
他不答话，嘴角却噙着笑意，眼睛又闭上了。
这一惊一乍的折腾，我本就疲惫的身子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撑着地想要起身，他却突然攥住我的手腕，眼中满是恳求：“别走。”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叹了口气。
细想来，我的命是他救的，这般也是情理之中。
“好，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
我在他身边坐下。
听我这么说，他才安心闭眼。
只是握着我的手一直不肯松开，生怕我会趁他睡着时偷偷离开似的。
算了，今晚是别想回房睡了。
我干脆枕在他身上，裹着他的斗篷，卧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