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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啃老后,老太靠锦鲤崽崽暴富宋金枝唐秀玉

绛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屋里没是能藏人的地方,一眼就看到头了。小长安懂事,只会乖乖在床上等她。宋金枝心里咯噔一下,又在家里家外的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小长安的影子。冬天本来就黑得快,这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外头早就黑透了。这么小的孩子,她能跑去哪里。宋金枝敲响了乔氏的房门,房门才打开,她就往里看。“长安在你这里吗?”乔氏皱眉,“不在。”宋金枝垫着脚往里看,没瞧见小长安,倒是看见了她的小孙子。那孩子仰着那张天真的小脸,正傻呵呵的朝着她笑呢。宋金枝心口一窒,愣怔间,乔氏已经关了门。她心头一紧,又赶紧去拍响大儿子的房门,“长安呢,你们是不是把长安带走了?”隔着门板,陈守业打着哈欠的声音传出来。“娘,你折腾什么啊?你今天才因为她打过金宝,我们现在哪儿敢碰她一下?”宋金枝拍门...

主角:宋金枝唐秀玉   更新:2025-05-20 21: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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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金枝唐秀玉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啃老后,老太靠锦鲤崽崽暴富宋金枝唐秀玉》,由网络作家“绛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屋里没是能藏人的地方,一眼就看到头了。小长安懂事,只会乖乖在床上等她。宋金枝心里咯噔一下,又在家里家外的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小长安的影子。冬天本来就黑得快,这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外头早就黑透了。这么小的孩子,她能跑去哪里。宋金枝敲响了乔氏的房门,房门才打开,她就往里看。“长安在你这里吗?”乔氏皱眉,“不在。”宋金枝垫着脚往里看,没瞧见小长安,倒是看见了她的小孙子。那孩子仰着那张天真的小脸,正傻呵呵的朝着她笑呢。宋金枝心口一窒,愣怔间,乔氏已经关了门。她心头一紧,又赶紧去拍响大儿子的房门,“长安呢,你们是不是把长安带走了?”隔着门板,陈守业打着哈欠的声音传出来。“娘,你折腾什么啊?你今天才因为她打过金宝,我们现在哪儿敢碰她一下?”宋金枝拍门...

《被啃老后,老太靠锦鲤崽崽暴富宋金枝唐秀玉》精彩片段


屋里没是能藏人的地方,一眼就看到头了。

小长安懂事,只会乖乖在床上等她。

宋金枝心里咯噔一下,又在家里家外的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小长安的影子。

冬天本来就黑得快,这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外头早就黑透了。

这么小的孩子,她能跑去哪里。

宋金枝敲响了乔氏的房门,房门才打开,她就往里看。

“长安在你这里吗?”

乔氏皱眉,“不在。”

宋金枝垫着脚往里看,没瞧见小长安,倒是看见了她的小孙子。

那孩子仰着那张天真的小脸,正傻呵呵的朝着她笑呢。

宋金枝心口一窒,愣怔间,乔氏已经关了门。

她心头一紧,又赶紧去拍响大儿子的房门,“长安呢,你们是不是把长安带走了?”

隔着门板,陈守业打着哈欠的声音传出来。

“娘,你折腾什么啊?你今天才因为她打过金宝,我们现在哪儿敢碰她一下?”

宋金枝拍门声更大了,“你把门打开,打开!”

王翠花把门打开,宋金枝身子失重,直接摔了进来。

她抬起头,恰好看见陈守业半起了身子,见她没什么事儿,又坐了回去。

而陈金宝正趴在屋里新加的小床上,撅着个屁股,对她冷哼一声。

宋金枝爬起来,在他们屋里找了一圈,床下,柜子里,但凡是能藏人的地方,她都找过了。

根本没有小长安的影子。

不对。

总有什么地方不对。

意识到什么的宋金枝猛地转头看向倚在门口的王翠花。

“长安呢?”

王翠花翻了个白眼,“不认识。”

宋金枝冲上来,揪着她的衣领子,磨着后牙槽,一字一句,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长安在哪里?”

王翠花一口咬死,就说没见过。

“我呸!”

宋金枝将她抵在门板上,“如果真不是你干的,早在我敲门那会儿你就骂起来了。你一声不吭的,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说罢,宋金枝揪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提起来,再重重的撞回去。

王翠花的后脑勺重重的撞在门板上,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这老东西,没吃饭也有这么大的力气。

“说,长安呢?”

王翠花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想把宋金枝推走,但宋金枝动作比她快,抬脚踩在她的脚尖,重重撵了一下。

十指连心,让王翠花瑟缩了一下。

“今天刘老三不是满村子的叫喊要把你孙女儿偷去卖了,你怎么不去问他?”

刘老三!

宋金枝慌了。

刘老三可是个以赌为生的酒鬼,还不上赌债,他大概真的会把长安卖了。

她太过着急,松手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之后才踉踉跄跄的跑出去。

从她家去刘老三家并不远,可地上有积雪,天黑看不清楚,就这么短短一段路,宋金枝摔了好几跤。

刘老三家黑灯瞎火,根本没人在家。

宋金枝可不管这些,砰砰的拍着大门。手上拍得没了力气,就捡起石头,框框的砸起来。

动静声太大,隔壁几户人家都开门出来看热闹。

见是宋金枝,大家都乐呵起来。

“宋金枝,刘老三怎么招惹你了,你还砸起门来。”

“听说你欠刘老三钱?刘老三这是赌赢了?竟然还有钱来给你。”

“他都没在家,是不是又出去赌钱了?”

宋金枝耳鸣一阵,只看见他们嘴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长安呢,你们看见我家长安了吗?”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

什么长安?

谁是长安?

陈家那几个儿子不都是守字辈,孙子部都是宝字起名吗?

“长安啊,我家小孙女儿宋长安。”

说明白了这些人才晓得,原来宋金枝捡的那个孩子叫长安啊。

“没见过。”

“坏了,刘老三今天说他要把你家孩子卖了,不会真是他干的吧?”

宋金枝脑袋嗡的一下。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抱起路边的大石头,朝着刘老三家的大门砸了过去。

没个三两个下,眼前的大门愣是被她用大石头砸了个窟窿。

摸黑了一路,摔了不知道多少跤的宋金枝现在眼神却出奇的好,她闯进刘老三家,把他家翻了个底朝天。

本以为自己家过的就够辛苦的了,没想到整天赌气喝酒的刘老三家徒四壁,别说小孩子了,就是连只耗子都没有。

长安不在他家,难不成真被卖了?

宋金枝怒不可遏,转头冲进旁边那户人家,从她家灶膛里拿了根还没熄的柴火。

冬天大家的灶膛里都是温着火的,锅里倒满水,早上起来就有温水能洗脸了。添些柴火再加些水,就能煮粥做饭,很方便。

可这个时候的火也只是一些火星,还比不得小小的火折子。

宋金枝找了一圈,最后舀起油罐里的油,浇了一些,火势顿时就旺起来了。

这家主人姓王,吓出一身冷汗。

“宋金枝,你可不能乱来啊。”

可现在的宋金枝哪里还听得进去。

她说过,刘老三敢动她的小孙女儿,她就一把火烧了他的房子。

她举着火把冲出去,主人家不敢拦,其他看热闹的人也不敢拦。

宋金枝冲到刘老三家,正想一把火烧个干净,亏得村长刚过来,要将火把抢下来。

可她打定了主意要烧房子,这火把谁也抢不走!

“宋金枝你发的什么疯!”

“长安丢了。”

村长皱起眉,“谁?”

“我的小孙女,宋长安!”

宋金枝刚才喊的这么大声,嗓子早就沙哑了。提起小孙女儿,现在她声音里又掺杂着哽咽和颤抖。

“那孩子才跟着我过了两天安稳日子,现在又被人给偷走了。他刘老三今天不好长安还给我,我就烧了他的房子,让他给我孙女偿命!”

张大成催着陈守仓走快些,说万一一会儿真闹起来可就不好了。

陈守仓依旧是慢悠悠的走着,“我走路一直都是这个速度,等不及你可以先过去。”

张大成知道他跛脚,也不好再催,只是一直看着刘老三家的方向,担心房子真的被烧起来。

到了一处,正好听见宋金枝说这话。

陈守仓脸一沉,转身就要走。


冰天雪地的,宋金枝还是受着冷的帮她洗了衣服,正好劈下来的门板能当柴烧,屋子里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也顺便把衣服烤干。

咕噜噜。

小娃娃肚子里的一声饥饿把失神的宋金枝唤醒回来,她撑着墙站起来,“你等着,奶奶给你找吃的去。”

她才说完,小娃娃就光着屁股跳下床,紧紧抓着她的手,想跟她一块儿去。

可她连裤子都没得穿。

宋金枝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就是小娃娃唯一的依靠了。

这两岁的娃娃,肯定是害怕自己又被丢弃一回。

宋金枝指了指某个方向,“我家的地就在那边,地里还有几个土豆,我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给你烤土豆吃。”

小娃娃不吱声,但应该是听懂了。

宋金枝又把她抱回床上,用被子裹好她的小屁股。

屋里还有点火,又是在墙角的位置,只要不添柴,火就烧不起来。

宋金枝提醒小娃娃别玩儿火,也别乱跑,又仔细地预留着门缝通风透气,这才放心的离开。

她这一路脚步十分沉重。

入冬后地里早就什么都没了,别说土豆,连野草都不长了。

她自己还能扛一扛,可那两岁的孩子哪里饿得住啊。

冰天雪地,连野菜都找不到,除了地里,宋金枝确实没别的地方能去了。

她分给自己的那一小块次等田地还没上冻,但确实是光秃秃的一片。

一眼就看到头的地方,能有什么吃的。

宋金枝摇摇头,正准备离开时,却看见有几个地方的土块被顶开了些。

她蹲下身子,把那些土块拿开,意外地发现藏在土里的,竟然是土豆。

真是见了鬼了。

现在早就不是种土豆的时候了,况且之前种下的也早就被王翠花刨走,一个都没给她留下。

这地里的又是哪里来的?

手里的土豆又新鲜又大个,虽然地面上没了枝叶,但下头还是结成一串的,圆溜溜的,卖相也好,拿出去也能卖不少钱呢。

不管了,这东西既然在她的地里,那就是她的东西。

宋金枝本想把地里的土豆都挖出来,可转念一想,这些东西要是拿回去,岂不是又便宜了大儿子一家。

这东西撑肚子,她就只挖了四个。

想着两个人早晚各吃一个,撑到明天,她起早些,把地里这些拿去卖了,手里就有钱了。

此时,王翠花正逼问陈守业那些钱都哪儿去了。

高利贷还不出来,隔天就得上门的。

宋金枝上一次出门正是两个月前,想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去借的钱吧。

难怪那一阵子陈守业每天都有酒喝,还剩下小半坛子放在灶房里呢,感情就是用这个钱买的。

她把手伸到陈守业鼻子前头,“拿来。”

陈守业冤枉啊。“她根本没给过我银子。”

王翠花咬牙切齿,“你娘最偏心的就是你了,银子不给你还能给谁?你少废话,把银子拿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要往陈守业身上搜。

“去去去,你有没有脑子?”

陈守业把她推开。

“她那是声东击西,为了掩盖自己赌钱的事实,反而给我扣屎盆子。”

再看看王翠花这副泼妇样子,陈守业骂道:“她就是想要你跟我吵,想看我们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王翠花觉得有理,顿时又骂起宋金枝心机深重。

想着好端端的大门被当柴劈了,王翠花越想越气。

管折扇大门是不是宋金枝花钱找人做的,他们都已经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劈成柴也该有他们的一份。

王翠花推开房门,“金宝,走,跟娘去抱柴火。”

宋金枝还没到家就听见王翠花咒骂的声音,其中还掺杂着小娃娃的哭声。

宋金枝心下一沉,快步赶回去,就见宋金枝那把那些当柴烧的木板抱回家,而陈金宝竟将小娃娃推在地上,朝着她做鬼脸,还笑话她光屁股。

“混账东西!”

劈了门板后斧头就放在门边,她一把拾起,举着冲他们母子冲来。

王翠花吓得撒了手,拽着儿子赶紧跑到一边去。

“救命啊,老东西杀人了!”

宋金枝站在房门口,斧头指着他们母子。

“杀的就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偷我东西,还敢欺负我孙女儿,我砍了你的手!”

她将斧头扔过去,把王翠花身边的篱笆都砸塌了。

王翠花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陈金宝则是尿了裤子。

陈守业这时才从屋里跑出来,将媳妇儿儿子扶起来,指着她就骂。

“娘,你真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这要是伤了人,衙门问起来我怎么说啊。”

宋金枝冷笑一声。

王翠花刁难原主的时候,这个大儿子从不出现,但只要原主还手,他就会站出来,说上这么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原主本就偏心大儿子,便处处忍让,没想到竟纵容这一家子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

可现在站在他们眼前的已经不是当初的宋金枝了。

“行啊,那直接报官吧,顺便把昨天我被埋坟地的事也拿出来说一说。”

这一句话后,这两口子都闭了嘴。

宋金枝盯着他们一家人,一步步走过来,吓得这三个人直往后躲。

陈守业被她盯得后背发毛,说话都结巴起来。

“干,干什么,你真要杀,杀人不成?”

宋金枝捡起那把斧头,冷笑一声,“这个也是我买的。”

无视这一家子难看的嘴脸,宋金枝转身回了屋里。

小娃娃站在门口,冷风簌簌地吹,那双小脚冻得青紫。

她赶紧把娃娃抱起来,进屋了才发现火早就熄了,而那本该晾在旁边的裤子,不知被谁扔进了火堆里。

“陈金宝!”

她冲出去,指着尿裤裆的大孙子陈金宝问:“是不是你把她的裤子扔火堆里的?”

陈金宝躲在王翠花身后,仰着脑袋叫嚷:“不是我。”

平时陈金宝调皮捣蛋,没少干缺德事。刚才也是他嘲笑小娃娃没裤子穿,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宋金枝二话不说直接进了他们的屋,这三人慌忙追进来时,宋金枝已经在翻箱倒柜了。

陈守业赶紧追过去,抓着她枯瘦的手。

“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金枝心中一喜,忙用网兜去捞。陈守仓见她佝偻着背,怕她摔下去。也记得她手还受了伤,就把网兜接到了手里。

可谁知,网兜才到了他的手里,刚才那些傻愣着等人捞的鱼却都甩尾躲开。

陈守仓赶紧去捞旁边的鱼,不仅没捞到,甚至还被甩了一脸冰冷的河水。

等他转到另外一边去的时候,那些鱼又游回来。

这些都是大鲤鱼,力气大得很,游得也很快,把陈守仓戏耍的团团转。

小长安被逗得呵呵笑,宋金枝喊她好好站着别往前来,可小孩子兴奋上头,哪里听得见。

“你要是不听话,弄湿了衣服裤子,我可不带你去镇上了。”

她故作严厉,小娃娃才终于点了头,乖乖的在岸边等着。

只是站了一会儿后,她又忍不住的指着水面。

“小叔叔,那里那里。”

“这边!哎呀!”

一会儿又继续被逗得呵呵笑。

宋金枝也在旁边跟着笑。

老实人陈守仓却较上了劲儿,今天非得要网上一条鱼为止。

可他折腾了半天,依旧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这些鱼成精了吧,怎么能这么戏弄人?

陈守仓卷起袖子,紧绷着脸,唇线紧紧抿着。

他生气了。

宋金枝见他衣服被溅湿了大半,累得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给我吧。”

陈守仓还有些不乐意,可他费了这么半天劲儿,却连条小的都没网上来。再这么折腾,一整天的时间都要耗光了。

他不情不愿的把网兜递过去,宋金枝刚一接过,那些鱼就围了上来。

宋金枝不慌不忙,轻松就用网兜捞起一条来。

小长安在岸上兴奋的拍着小手。“有鱼有鱼,还是奶奶厉害。”

陈守仓惊得目瞪口呆。

这么轻松就捞起来了?

都不挣扎一下,也没溅得别人一身水。

就这么捞起来了?

“愣着干什么?快接着啊。”

被老母亲提醒,陈守仓才赶紧把鱼从网兜里拿出来。

还没拿稳手里这条,宋金枝已经捞起了第二条。

陈守仓心惊肉跳。

这些都中邪了吧?还有这样往前凑的?

“去把背篓拿来。”

宋金枝后,陈守仓才赶紧去把背篓拿来,一连装了好几条鱼之后,宋金枝手背突然疼起来。

她低头一看,伤口好像又肿起来了。

“够了够了,今天先回去吧。”

陈守仓接过网兜,那些鱼好像瞬间惊醒,甩着尾巴窜逃开。

不过眨眼的瞬间,他所见之处一条鱼都没有了。

陈守仓揉了揉眼睛,就怕自己看错了。

“老四,赶紧过来。”

宋金枝已经到了岸边,而小长安正拉着她受伤的那只手,轻轻给她呼着。

陈守仓眉心一跳,快步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宋金枝通红的手背。

“不是给你药了吗?没擦吗?”

“擦了,可能刚才使劲儿,所以又肿起来了。”

陈守仓把网兜随手放在一边,将背篓拎起来。

“走,去镇上,找个大夫看看。”

“用不着找大夫……”

陈守仓根本不听宋金枝说话,跛着一只脚还能走这么快。

到了镇上,陈守仓正要往集市上去,宋金枝却带着他直接去了白家的宅子。

虽然提前打过招呼,但一下子能有这么多条鱼,还是新鲜的,下人做不了主,又去请了那位白管事来。

“大娘,这些鱼都是你抓来的?”

宋金枝摇头,把陈守仓拉过来。

“都是我儿子抓的,也是讨口饭吃。”

白管事刚才就注意到了陈守仓,见他跛着脚,穿着也是穷苦,但看起来很老实,那双眼睛里也没什么精明算计。

想来这一家人日子确实不好过。

他点了头,“倒是新鲜,只是这么多鱼一口气也吃不完……这样,我留下四条,剩下的你们拿去酒楼里问问如何?”

宋金枝点头,“成。白管事你先挑。”

白管事十分满意,挑选了半天,把最好的那四条挑走了。

“我也不亏了你,一条鱼我给你六文钱,四条二十四文,可对?”

他给了钱,宋金枝才让陈守仓又拿起背篓,准备去酒楼里看看。

陈守仓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鱼就卖出去了?

别人买东西恨不得把嘴皮子磨破了,能省下一文是一文。

没想到白家这么大方,干干脆脆就掏钱了。

“老四,以后你有什么东西要卖,就直接送到这里来。要是门房问,你就说你是我儿子,人家会给你公道的价钱。”

陈守仓点了头,转眼又摇头。

“不用,我自己有出路。”

等开春,他还要继续去外头找工,到时候地里的东西肯定是顾不上的。

宋金枝也没说什么,到了酒楼,自己就先进去了。

前世她白手起家,最会打生意的交道了,只几句话,酒楼掌柜就出来看了。

见确实是新鲜的鱼,就买了两条。只是价钱上要计较一些,两条鱼只愿意给十文钱。

第二家酒楼更是过分,一会儿说鱼不新鲜,一会儿又说鱼太小了,两条只愿意给七文钱。

宋金枝笑呵呵的,“那我们再去下一家看看。”

她喊着陈守仓就走,刚走了没几步,这家掌柜就追了出来,说再加一文。

“这鱼新不新鲜,你还不知道吗?掌柜的,我们刚才已经去集市里看过了,根本没有卖鱼的。这冰天雪地的,能有这么新鲜的鱼已经是不错了。先前那两家一家给了七文钱一条,一家给了六文钱一条。如果你诚心要,我就算你五文钱一条。如果你当真不要,我就再去别家问问。”

都是做生意的,掌柜的知道她这样喊价的目的。

“八文钱,不卖就算了。”

八文钱已经能买不少东西了。

陈守仓刚想把背篓放下,又被宋金枝喊着走,一点儿商量余地都没有。

掌柜的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是真的不愿意卖了,这才咬咬牙追上来。

“十文,十文就十文。”

宋金枝依旧是笑呵呵的,从剩下这三条里挑了最好的两条给他。

掌柜的给了钱,这才拿着鱼回去了。

宋金枝在心里估摸着,白家四条鱼,两家酒楼各两条,现在背篓里仅剩下一条鱼。

四加二,再加二加一……

这不正好是九条嘛!


旁边的小媳妇儿缩着脖子悄悄把自己的摊位往旁边挪了挪,怕闹起来踩到自己的菜。

一个老大娘,又带着个两岁的小孙女儿,恐怕要遭殃啊。

宋金枝却是冷笑一声。

上辈子她白手起家,这种事情见多了。对眼前这种人,一张口就知道是来闹事的。

这汉子五大三粗,而她只是个老婆子,闹起来也是自己吃亏。

但就是他这种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好忽悠。

“小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今天才来卖的。”

“就是你!整个集市就只有你一个人卖柳芽茶的。”

对方凶神恶煞,随时都能冲上来打人似的。

小长安吓得直往奶奶身后藏,宋金枝却一点儿不慌。

“你也说我是卖柳芽茶的,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怎么能骗人呢。”

还没等这汉子说话,宋金枝就长叹了一声。

“肯定是你爹年纪大了,人家就是欺负他眼睛看不清楚,欺负他跟前没有儿女陪着。”

说完,宋金枝抱着小长安,又抹起眼泪来。

见奶奶哭,长安也想哭。

两只小手胡乱的给奶奶擦着不存在的眼泪,口中哽咽道:“奶奶不哭,以后长安养你,不让大伯他们欺负你。”

宋金枝鼻尖一酸,这会儿是真哭了。

祖孙二人凄苦的样子惹得赶集的人纷纷侧目,那汉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人家在这动容他口中被骗的老爹,他要是真为难这孤苦无依,还要被大伯欺负的祖孙俩,那他也太不是东西了。

“许是我记错了,我明天再来找找吧。”

汉子闷着头要走,宋金枝却一把拉住了他。

“小哥,看得出你是个有孝心的人,大娘我啊,养不出什么好儿子,这会儿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这样,以后你来赶集,只要看见大娘我在,你就过来,大娘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留一份。”

说着,她颤颤巍巍的拿起自己新作的那一小袋子柳芽茶,要送给他。

汉子连连摆手,“不成不成,你这是要卖的,我可不能白拿。”

他问了价钱,听说要五文钱,可摸了摸身上,就只装着四文,干脆就全都塞了过去。

宋金枝装模作样的招呼了两声,可这汉子拿了柳芽茶,闷头就走,片刻都不敢停留。

揣好了钱,余光瞥见一脸震惊的小媳妇儿,宋金枝笑笑,又拉着小孙女儿继续叫卖起了新鲜的柳芽。

大概也是看她们祖孙俩可怜,又或者真是想尝尝春味儿,只过了小片刻,就有人又花了四文钱,把剩下那一大篮子的新鲜柳芽给买走了。

隔壁小媳妇儿的菜还没卖出去,宋金枝就已经收摊走人了。

连带着昨天那一文钱,她身上已经有九文钱了。

她领着长安去了布庄,想扯两匹好一点的布料。

可上次扯的二尺粗布花了八文钱,想要好一点的料子价钱只会更贵。

无奈,宋金枝只能牵着长安又出来了。

既然柳芽能赚钱,小长安又自带好运,宋金枝想着要不接下来的几天再多摘些柳芽,先挣点钱再说。

刚要出镇子,又遇上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宋金枝心头一紧,下意识的低头看长安。

长安看见了,但是长安不说。

她把目光转到另外一边,好像更没看见,也不感兴趣。

宋金枝心疼起来。

她犹豫再三,终于下决定要给长安买一串糖葫芦,可一转眼,小贩不见了。

这一路上,长安蹦蹦跳跳,根本不记得糖葫芦的事情,才到家门口,就听见满儿正在闹。

乔氏的房门大开着,满儿哭声震天。

王翠花跑出门外,冲着这边就骂起。

“哭哭哭,哭个没完了?我家守业马上就要考秀才了,要是影响他考试,你们母子拿什么来赔!

呸!一个傻……”

宋金枝在王翠花说出这个字时大步一跨,直接踏进家门。

王翠花的骂声戛然而止,灰溜溜的就进了屋。

宋金枝冷笑一声,领着长安就进了乔氏的屋子。

“闹什么呢?”

见长安回来,乔氏松了一口气,忙喊着长安过来。

直到拉上长安的小手,满儿才算是消停了。

“满儿睡醒就要找长安,我哄了半天也没用。”

宋金枝让长安陪着满儿,她则是喊着乔氏去摘柳芽。

听说这一口野菜也有人买,乔氏摘的比谁都麻利。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摘了不少了。

有人路过,疑惑道:“哟,我今早从这走过去的时候都没几片叶子呢,怎么这一下子就冒出这么多了。”

平时柳树就长在那里,也没几个人过来摘,现在见她们婆媳俩在这,这些人也跟着要摘了。

好在她们来的早,已经摘了不少,看着抢不过这些人,宋金枝就喊着乔氏先回去了。

路上,正好遇上陈守仓,他挑着个卖货的担子,正朝着这边过来。

“老四,你从哪儿搞来的?”

这个货担有些旧了,担架子还断了两根,是用绳子勉强绑住的。

“别人不要的东西,便宜卖给我的了。三十文钱呢。”

乔氏心疼起来,“这么破烂的东西还要三十文钱?”

宋金枝也觉得贵了,但将来用这个东西赚来的钱,可不止三十文。

“行,你看哪里坏了,先修一修,过几天就能开始做生意了。”

见她们摘了这么多的柳芽,陈守仓就多问了一句。

“娘,你摘这么多柳芽干什么?”

“做柳芽茶。”

乔氏担心满儿,想先回去。宋金枝也不说了,只是喊他一会儿过来吃饭。

吃完了饭,她又做了一把柳芽茶。

隔天,宋金枝又带着长安去了镇上。

柳芽这个东西哪儿哪儿都有,价钱不高,都是一文两文的,但只半天的时间就卖出去了。

一连卖了三四天,宋金枝终于是攒够了二十八文钱,这才带着长安又去了布庄,磨破了嘴皮子才以八文钱一尺的价钱扯了两尺稍好些的白布。

“我说大婶子,你要不多花点钱扯个其他颜色的吧,这白布扯不出能干什么啊?”

宋金枝也没解释,付了十六文钱,又去杂货铺子买了点绣线。

钱,又花了七七八八了。

回了家,宋金枝又提着篮子出门,乔氏以为她要摘柳芽,她却说:“今天不摘柳芽,我摘柳叶。”

乔氏不解,“摘柳叶干什么?”

“染布。”


小长安有些被吓着了,一个劲儿往宋长安怀里钻。

为了取暖,两人都是坐在火堆旁吃的饭。小长安这一用劲儿,差点没让宋金枝跌火堆里去。

陈守仓急得往那边走了一步,见她站稳了脚,又把步子撤回来。

“你偷了谁家东西,趁早还回去。”

“谁说我偷东西了?土豆是我地里的,鱼是我去河里抓的,我偷谁家的东西了?”

听她说完,陈守仓更生气了。

“你还狡辩。就你那块田地,以前种个菜秧都是青黄不接,现在大冬天的,草都不长,还能长出土豆?

麓山村就那一条河,早就上冻了,哪儿还有鱼?”

陈守仓瞪着她,就算真有鱼,她有什么本事抓这么多条,还都是这么大的个头。

“你爱信不信,我用不着跟你解释。”

其实宋金枝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她要说平白无故的地里的土被这些土豆掀起来,她挖了一茬又一茬。

难道她要说那些鱼就是赶着上来送死的,而张大成去就什么都没有?

说出来谁信啊!

“小叔叔,河里有鱼的。”

小长安比画了一下,“好多好多鱼。”

陈守仓脸色更加难看了。

宋金枝一个人撒谎不算,还要带着这个两岁的娃娃一起撒?

三岁看老,大哥已经被宋金枝养废了,难道这个小娃娃她也要养废吗?

这不是误人终生吗?

“老四,你不信我?”

陈守仓早就不信宋金枝了。

宋金枝一下子哑了声。

见她不打算说话,陈守仓黑着脸,转身就走。

“既然你不说,人家要是找上门来,你可别再连累我。”

说罢,他将那只竹篮又还了过来,里头的东西他是一样都没动过。

“老四。”

她追出去喊了两声,陈守仓都没理会,反而走得还越来越快。

看着那一高一低的身影,宋金枝心里更加难受了。

察觉到什么,宋金枝低头一看,见小长安正拉着她的衣裳拽了拽。

“小叔叔家的地里也有菜。”

宋金枝心里咯噔一下,“你说什么?”

长安又重复了一遍。

宋金枝摸了摸小娃娃的脑门,想着她是不是又烧糊涂了。

手才刚刚触碰到小长安的额头,宋金枝就立马把手收了回来。

果然,又烧起来了。

这回不仅浑身发烫,还有些咳嗽。

她哄小长安回床上躺着,接着又拧了手巾给她敷着额头。

刚才还挺有精神的小长安不到片刻又模模糊糊起来,可嘴上一直呢喃着什么。

宋金枝凑过去仔细听了听,又听小娃娃说地里有粮食。

她鼻尖一酸。

这孩子烧成这样了还念着粮食,还想着要帮她解释。

自己没心疼错长安。

昨天大夫倒是留了方子,可宋金枝没钱抓药,只能先把烧退下来。

按照她的经验,小孩子发烧只要能吃能睡,精神好,那就不算严重。

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先不吃了。

现在她没钱,只能先这么安慰自己。

可转眼看见睡得昏昏沉沉还带着几声咳嗽的小长安,宋金枝心头又着急起来。

去他娘的是药三分毒,万一耽误了她小孙女儿的病,她得恨自己一辈子。

她把最后那条鱼也一并装在篮子里,再轻轻的掩上房门,最后又敲了乔氏的门,拜托她帮忙听着点屋里的动静。

要是长安醒了,就让她在屋里等着,别乱跑。

乔氏皱着眉,冷了脸。

宋金枝咬咬牙,把篮子里的那两个土豆塞到她手里,“帮我听着点。”

丢下这句话,宋金枝急匆匆的就走了。

昨天的赤脚大夫留了住址,说有事儿就让陈守仓请他过来。

可老四这样误解她,且因为她还被老大砸了脑袋,宋金枝实在没脸让他跑这一趟。

再说了,上门求人,哪有叫人代办的。

宋金枝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那位大夫家里,好在将近年边,大家都嫌晦气,也想省钱,有病也得撑着。

大夫就在家里,见门口来了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太婆,还以为是哪里跑来要饭的。

直到她开了口,大夫才认出她是谁。

“你家小孙女儿又不好了?”

大夫正准备回屋拿东西,准备再去一趟麓山村,没想到宋金枝却摇了头,赶紧说明了来意。

“昨天不是给你留了方子,你自己去抓就行了。”

这老太婆,看她日子过得苦,又比较会做人,所以特地少收了钱。

没想到今天又找上门,想从他这里白拿药材?

宋金枝赶紧把篮子里的东西递过去,“我不白拿。”

她有些不好意思,“镇上的药材太贵了,我手里没什么钱,所以我想,能不能从你这里换一些便宜的,给我家小孙女儿先吃着?”

大夫见这两条鱼还算新鲜,每条也有个两斤左右。

也算是有诚意了。

“行,你等着。”

等他再出来,手里已经包好了两副药。

大夫仔细叮嘱如何用药,毕竟是个小孩子,药量可得把握好了。

宋金枝连着谢了好几声,这才带着东西赶回去。

进门时小长安还没醒,宋金枝见柴火烧的差不多了,又赶紧添上两块。

正准备去找个药罐子来,谁知一抬头,长安已经醒了。

“奶奶。”

长安一见她就哭起来,宋金枝听见对面的屋子开了门,大概是听见她的声音,那边又关了门。

宋金枝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这个儿媳妇儿跟老四陈守仓是同一类人,嘴硬心软。

兴许慢慢的,她也能跟乔氏解开心结也说不准。

小长安哭的好伤心,宋金枝哄了好一阵才哄好了。

那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她身上的破烂衣裳,生怕一松手宋金枝就会不见了。

宋金枝只能哄着她说自己一直都在,哪儿也没去过。

“你骗人,刚才我睁开眼睛你就不在了。”

宋金枝笑道:“你睡糊涂了,奶奶一直都在的。”

才哄好的小长安又哭起来,“不是,刚才只有小婶婶在。”

宋金枝心下一沉,低声询问:“她骂你了?”

小长安摇头。

小婶婶没骂她,但是她看得出来,小婶婶不喜欢她。


那菜秧光是小苗就长得很好,好像这开春还没完全回暖的天气根本就没什么影响。

别人家见了,也跟着在地里忙活起来。

乔氏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如今也扛了锄头,要下地种菜。

“老二媳妇儿,你带着长安一起去。”

乔氏不想。

她连自己儿子都不带,还带一个没关系的小娃娃?

“满儿哥哥去吗?”

长安跟满儿能玩在一起,但是单独跟乔氏在一起还是有些不自在。

可要是带满儿出去,免不得又要被人议论。

宋金枝放下手里的活儿,锁了门。

“那就一块儿去。”

乔氏不愿意,说让满儿留在家里。可满儿非要跟长安玩儿,闹着不回屋里。

“你忙你的,我帮你看着满儿。”

不等乔氏拒绝,宋金枝已经牵着满儿跟长安,径直往前走了。

乔氏锁了门,这才赶紧追出去。

王翠花跟陈守业从羊圈旁追出来,二人手上全是黄泥,站在大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那边。

“地里真长出菜了?”

“去年天这么冷,不算是暖冬吧?”

陈守业抬脚就要跟上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地上长了什么菜。”

王翠花把他拽回来,顿时袖子上就多了一把黄泥。

“灶还没弄好了,你跑什么?这都快一个月了,灶台还没弄好。今天要是再做不出来,我就带着金宝回娘家。”

陈守业有些不耐烦,“嚷嚷什么,天天往娘家跑你还有脸说。”

“没脸的是你。”

王翠花还想戳他脑门,却被陈守业反手推开。

见他有些恼火,王翠花才又劝起来。

“地上的事儿不着急,等他们的菜种好了,我们直接去地里拔就是了,还省得我们费劲儿去种地呢。”

满儿第一次走在村里,对一切都好奇得不得了。

宋金枝一手拉着他,一手指着村里的各处。

“这是石磨,能把豆子,米面磨成粉,就是我们吃的那个东西。”

“这是水井,里面有水,就是你喝的那个水。咱们村里的水都是从这提出来的。”

“这是……”

乔氏跟在身后,看着宋金枝不厌其烦的给满儿解释。

她鼻尖酸楚,眼角的泪都抹了好几回了。

这些东西满儿都感兴趣,但是他听不懂,也不理解。

他甚至都不知道豆子是什么,更不关心吃的是什么,他只知道饿了就张嘴而已。

“这是石磨,那是水井。”

小长安牵在满儿的另外一边,学着奶奶的话解释给他听。

“石磨!”

满儿突然放开了宋金枝的手,指着眼前的石磨,高声喊起来。

乔氏激动的跑上来,“满儿,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满儿不说话了,只是懵懂的看着她。

“老二媳妇儿,别逼他,他愿意说就说,让他慢慢来。”

乔氏有些失落,但还是听了宋金枝的话,放开了满儿。

“石磨。水井。”

刚才不说话的满儿又重复了一遍,还多说了一个词。

乔氏喜极而泣,想上来抱抱儿子,又怕自己太过激动吓着她。

宋金枝心里也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小孙子,这段时间满儿的进步尤为明显,想来再有一段时间,满儿也能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能听得懂大人说的话了。

“这不是陈守安家那个傻儿子吗?怎么出来了?”

“听说他发狂可是要会咬人的,乔氏怎么还把他带出来了,万一伤着人怎么得了?”

乔氏被人说得面红耳赤,要把满儿带回去。

可满儿才接触到这么新鲜的事物,根本不愿意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要闹脾气。

乔氏不敢使劲儿,只能好声好气的劝着,满儿被烦透了,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

这几个人见了,像是见着什么洪水猛兽,吓得远远躲开。

还有人回家拿了扫帚出来,说要打死这个小疯子。

宋金枝挡在小孙子跟前,“你敢!我孙子又没对你怎么着,你凭什么打他?”

“他都要发疯了,要咬人了!”

“咬你娘!”

宋金枝抢着扫帚,直往她脸上拍。

“我孙子刚才乖乖的,是你们在旁边说这些难听话他才生气的。说我孙子发疯,我先发疯给你看!”

人家可比不得宋金枝的疯劲儿,拿着扫帚跑回了家里,砰的一下关上大门,这才敢隔着门板跟宋金枝对骂起来。

宋金枝可不是只会上嘴的人,她捡起石头,把人家大门砸得砰砰响,门板后的人是一声都不敢吭了。

里头的人不敢出来就算了,宋金枝又把矛头对准了跑到远处的那些人。

“以后再让我听见有人谁送小孙子坏话,我就砸到她家去。反正我年纪大了,你们也奈何不了我。”

其他人几个人面面相觑,“宋大娘,大家也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欺负人呢。”

“我就是倚老卖老,怎么了?你们说没说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就把话放在这了,往后谁再敢说家老二媳妇儿跟小孙子的,我上他家拼命去。”

她扔了石头,喊着乔氏继续走。

见乔氏犹豫的杵在那,宋金枝冷哼。

“老二媳妇儿,又想做缩头乌龟,叫人笑话了?”

乔氏咬咬牙,让长安把满儿扶起来,自己则是扛起了锄头。

刚才还发脾气的满儿被小长安一拉,立马又安静下来,继续由宋金枝拉着走。

这一家子走远,这几个人才拍着心口,又嚼起嚼舌根。

“宋金枝不要命了,一把年纪了还发疯。我看她家小孙子的疯病就是打她那来的。”

“说来也奇怪,宋金枝从坟地里爬出来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何止是她变了个人,就是陈守仓跟乔氏,现在不也整天跟着她吗?当初宋金枝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他们都忘记了?”

“陈守仓可是她的儿子,能不听她的话?那乔氏现在无依无靠,有个发疯的婆婆给自己撑腰,她能省多少事儿呢。”

“说到底还是陈守业那两口子不干人事儿,要是以前,宋金枝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他们两口子,又怎么会闹得分房子,分灶房的,反着偏心老二老四去了?”

突然有人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们刚才看见没,乔氏那个傻儿子被那个小女娃娃拉着手后立马就听话了。那孩子不会是宋金枝捡来给傻孙子当童养媳的吧?”


宋金枝偏心大儿子,所以刚把媳妇儿娶进门,二儿子陈守安就与乔氏说了,说他娘重男轻女,偏心的紧。

乔氏费尽心思的讨好婆婆,却一直没得个好脸色。

直到两年后乔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特地问了大夫是男是女。得知是个男孩,乔氏打心眼儿里的高兴。

一是觉得自己给陈守安留了后,二是婆婆对自己也能好一些了。

可谁知,为了大儿子,宋金枝逼得陈守安充军,把乔氏逼到上吊自杀,害小孙子变得痴傻。

这些恨乔氏能嫉一辈子。

看见宋金枝这样宝贝捡来的小娃娃,乔氏怎么可能喜欢。

其实这些事情,重生而来的宋金枝也能猜得到。

她占用了人家的身子,那原主做下的孽也只能她来偿还了。

陈守业他们一家子直到酉时才回来。

看见陈守业不爽的脸色,王翠花扬起声音。

“你这张脸可挂了一路了。陈守业,你要是真不乐意了那我就继续回去,省得在这里看你脸色。”

陈守业不耐烦,“这都要到家了,你又闹什么。我脸,我脸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可还真不是。

“我不就吃了一只鸡吗?陈守业,我给你生了个儿子,给你当丫鬟伺候你,我吃你一只鸡还不行了?”

她娘家不远,就是另外一头的隔壁村子,来回甚至都不用一个时辰。

她娘家重男轻女,王翠花小时候没少受欺负。嫁人之后,她总拿东西补贴娘家,又因为陈守业是童生,算是娘家几个儿女里过得比较好的,所以每次回去,王家人一改当初的嘴脸,对王翠花很客气。

这次王翠花又带着鸡来,娘家人更是高兴,立马张罗杀鸡吃饭。

王翠花正准备找机会把他们娘俩挨打的事情告诉两个弟弟,想让他们给自己撑腰,而陈守业就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

见那只鸡已经拔了毛,陈守业的脸瞬间就黑了。

这一黑,就黑到了现在。

见他不吭声,王翠花作势转身就走。

陈守业赶紧把她拉回来,“行行行,你吃几只都行,我们先回家,先回家。”

王翠花甩开他的手,拉着儿子陈金宝踏进家门。

“好臭。”

陈金宝捂着鼻子扇着风,神情厌恶。

王翠花帮儿子捂着口鼻,一边不满的看着正守在自己房门口,给小孙女煮药的宋金枝。

她自己不敢说话,只能瞪了眼陈守业。

陈守业怕她一个不高兴又拎一只鸡回娘家,只能站出来。

“娘,你明知道金宝不爱闻药味儿,你怎么还在院子里煮药?”

宋金枝气笑了。

是啊,就是因为陈金宝不爱闻药味,所以原主咳得要死要活也得忍着,就是不敢惹大孙子不高兴。

忍到原主干不了活儿,只能躺在草垛上等死,陈守业他们两口子才不管原主的死活了。

可她又不是原主,可受不得这窝囊气。

她拿着那把捡来的扇子,朝着他们那边猛的扇着风,本就呛鼻的药味儿更加浓郁,叫陈金宝难受得直干呕。

现在的王翠花可不敢再跟宋金枝干仗,只赶紧牵着儿子进了屋,紧闭门窗。

宋金枝冷笑着放慢了速度,继续慢慢的煨着这罐子药。

药罐子是她捡来的,破烂了一半,底部还裂了一些,不过不打紧,能将就用。

她想着,等明天卖了那筐土豆,就去买个好的药罐子。

突然间,宋金枝又想起了长安的话。

她说陈守仓那块地里也有粮食。

宋金枝越想越疑惑。

从她家地里的土豆,再到河里的鱼……

她犹豫片刻后放下那把同样是捡来的破烂扇子,进了屋。

小长安这会儿是醒着的,正坐在床上自己玩儿着手指,见她进来,长安乖乖坐起来。

“奶奶,药好了吗?”

“还得等一会儿。”

宋金枝先试了试她额前的温度,确定没再继续烧起来,这才放了心。

她把长安抱在自己身前,压低了声音悄悄问。

“长安,你怎么知道河里有鱼?”

“我看见了。”

长安仰起小脑袋,好像在问奶奶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总问这个。

“可那时候天都黑了,你怎么看得清楚的?”

长安揉了揉眼睛,“可是我就是看见了。”

宋金枝把她的小手拿下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已经被她揉红的眼角。

“那你怎么知道小叔叔家的地里也有粮食?”

“我看见的。”

宋金枝摇头。

长安都没去过那两块地,甚至都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这肯定是就是小孩子张嘴来的胡话,信不得。

“是红薯。”

小长安拉着宋金枝的手,轻轻晃了晃。

“小叔叔地里的粮食,是红薯。”

那更不可能了。

没入冬之前原主身子还好,地里的活儿几乎都是原主一个人做。

她最清楚那两块地里没种过土豆也没种过红薯。

突然,宋金枝浑身一震。

是啊,原主没种过土豆,但她就是挖到了土豆。

河里面应该没有鱼的,可她就是抓到了鱼,还一条比一条傻。

宋金枝眉心狠狠一跳,叮嘱长安别出门,她自己则是跑了出去。

现在天已经黑了,但月亮还没出来,宋金枝摸黑到了地里,看着分给陈守仓的那块地,心突然狂跳起来。她

为了验证小娃娃的话,宋金枝弯腰刨起地来,没个三两下,果真叫她从土里翻出个红薯来。

宋金枝整个人都愣住了。

真,真有红薯?

长安没撒谎!

瞬间,心底的狂喜席卷上来,宋金枝高兴的差点喊出声来。

真是天无绝人路,老天让她重生,又让她见到这么有福气的娃娃。

这是老天在帮她啊!

高兴过后,宋金枝很快的冷静下来。

她又从这块地里刨了三四个红薯,记好位置后,又把土重新盖好,这才离开。

陈守仓正准备躺下,听见门口有响动后立马开门来看,看清楚是宋金枝,他顿时没个好脸色。

“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金枝捧着那几个红薯,“老四,长安没撒谎,地里真的有粮食。”

陈守仓冷笑,“你就是想要那块地是吧?你想要你拿走吧,我不稀罕。”


见来了生意,宋金枝忙把长安放下来,“两文,两文一斤。”

她颠了两下背篓,把底下的土豆也抖出来给他们看。

连底下也全都是好的,根本没有滥竽充数。

“大娘,这些土豆都是哪儿来的?”

宋金枝还是用了刚才的借口,说这些都是家里剩下的,保存得当,而且都是捡着最好的来卖。

“我家小孙女儿冻得不行了,你们二位要是诚心要的话,我可以帮着背到家里,省得你们沾得一手泥。”

“那就有劳老人家了。”

这是,卖出去了?

都不讲价的?

怕人家反悔,宋金枝背起背篓就要走,谁知刚抬起头,年纪稍微大些的那个就给了钱。

“老人家,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估摸着你这有个五斤左右,那就是十文钱,你拿好了。”

宋金枝收了钱,又听那人说:“你直接把东西送到乌衣巷那户白墙青瓦的宅子就行了,要是里面的人问起,你就说白管事让送来的。”

她连声谢过,牵着小长安赶紧把东西送过去。

在原主的记忆里,乌衣巷可是镇上有钱人家住得的地方。

又是白墙青瓦,定是个大户了。

宋金枝把东西送过去,这才领着长安去看鞋子。

福泉镇只是个热闹的小镇子,光是卖鞋的就有两三家。

宋金枝随便找了一家,人家嫌她们穿得寒酸,打从进门就没个好脸色。

她不受这个气,牵着小长安去了别家,可其余两家的价钱都不便宜。

她卖土豆也才得了十文钱,加上昨天剩下的五文钱,也才有十五文钱而已。

如果给长安买了鞋,那她又是分文不剩了。

想了想,宋金枝干脆带着长安找了家布料店,磨破了嘴皮子,终于是八文钱扯了二尺粗布。

之后,又花了三文钱买了些针线。

要回家时,街边卖的烧饼飘出香味儿来,宋金枝跟小长安两个人都挪不动脚了。

好香啊。

见她们站在前头盯着看,老板热情的吆喝,“大娘,来一个尝尝?肉的两文钱,素的一文钱一个。”

宋金枝咽了口口水,“来肉的。”

老板爽快的应了一声,宋金枝也爽快的掏了钱,谁知摸出来一看,身上就只剩下四文钱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先,先不要了。”

“我都给你家孩子装上了,怎么又不要了?”

宋金枝尴尬的站在那里,而刚才还和气的老板顿时冷了脸。

“没钱?没钱你来买什么东西。”

宋金枝脸涨得通红,牵着小长安就要离开,可低头一看,长安眼巴巴的看着那些饼子,甚至嘴角都已经挂上了口水。

她咬咬牙,拿出一文钱来,“我要个素的。”

老板又把肉饼换下,给她重新装了个素的。

宋金枝把饼子递给长安,叮嘱她小心些,别烫着。

长安垫着小脚,要把第一口给奶奶吃。

宋金枝吞咽一口,摇头说:“奶奶爱吃土豆,我回家吃烤土豆。”

小长安不听,固执的举着那块饼子。

宋金枝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

饼子外表烤得酥脆,还洒了些芝麻增加香味,而素面则是越嚼越香甜。

原来一文钱的东西也能这么好吃。

她有些舍不得的咽下这口,才催着长安赶紧吃,免得回家被陈金宝抢去。

小长安这才乖乖的捧着饼子吃起来,酥脆的饼渣掉在衣服上,小块的被宋金枝掸去,大块的,被她捏在手心里,悄悄吃掉。

“慢点吃,下回奶奶赚了钱再给你买。”

宋金枝摸摸她的小脑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对面不远处的陈守仓。

陈守仓的目光紧紧盯着长安手里的这张饼,隔着距离,宋金枝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宋金枝眉心一跳,“老四。”

陈守仓没应声,黑着那张脸转身就走。

宋金枝往前追了两步,陈守仓似乎有所察觉,走的更快了。

他那条被压断的腿,因为疾走而越显缺陷,一高一低,看得宋金枝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奶奶,他是谁?”

小长安跑上来,紧紧的牵着宋金枝的手。

“他是你小叔。”

长安把咬过几口的饼子递给她,“给小叔吃。”

两岁的孩子小鼻子小嘴巴,咬的饼子也是这一小口那一小口,像被小老鼠啃过似的。

宋金枝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叔他有钱,饼子你自己吃。”

话才出口,宋金枝心头又是一痛。

陈守仓的脾气自小就倔,要不也不会一声不吭的跑去山脚下,一个人住了这么些年,再苦再累,甚至饿肚子也不跟原主要一口吃的。

那晚她为了借钱说出这么伤人的话,陈守仓也回复得那样决绝,恐怕那二十文钱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这个小儿子是真的要跟她断绝关系啊。

宋金枝如鲠在喉,逃避的拉着长安走了。

回了家,灶房里还有烟呛出来,也不知是乔氏还是王翠花在做饭。

推开自己的房门,宋金枝一眼看出自己的柴火少了些。

不用问都知道,王翠花肯定又来偷柴火了。

灶房里有烟呛出来,宋金枝让长安待在屋里,又把自己买来的粗布和针线放好,最后去了灶房。

站在灶台前的是王翠花,锅里煮的是黍米粥,旁边蒸的是灰面馒头。

“你偷我柴火了?”

王翠花没搭理,继续熬着锅里的粥。

宋金枝上来将她一把推开,低头一看,灶膛里烧着的可不就是那些门板?

“你个老东西,要死了呀,敢推我?”

王翠花身子故意撞过去,把半蹲着的宋金枝撞得跌在旁边的干草垛上。

宋金枝怒而起身,将王翠花推得撞在灶台上,趁她没反应过来,一把抢了锅铲,照着她身上狠狠的打下去。

她下手很重,恨不得原主的怨和她的恨全都发泄出来。

王翠花被打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躲在墙角抱着脑袋喊救命。

陈守业跟乔氏一同跑出来,看见王翠花被堵在墙角里打,都吓得愣住了。

见他们过来,宋金枝冷笑一声,扔掉了打人的锅铲,弯腰抽出没烧完的柴火,泄愤的往锅里搅。

好好的一锅粥,被毁了。


一时间,陈家门前看热闹的乡亲们冲着王翠花指指点点,吐沫星子都要把她淹死了。

昨早上才说他们一家子不孝,活埋老母亲,没想到晚上还要把大门关上不让老母亲回家,真是丧尽天良。

王翠花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叫喊起来。

“你们骂谁呢?这院子里住的又不只我一个人。”

有人笑出声。

乔氏性子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倒是王翠花,学得她婆婆的尖酸刻薄。

大概是分家后为了把老婆婆宋金枝跟小叔子陈守仓关在门外头,才会这么干的。

“对啊,昨天我看山脚下那个小木屋还亮着灯,陈守仓还住在里头呢。”

“人家压根就不愿意回来,也不知道宋金枝瞎折腾什么。”

正说着,宋金枝又是一斧头劈下去,最后佝着身子把碎板子抱回去。

灶房只有一个,是大家公用的,但除了那些碗碟之外,王翠花都把好东西收回自己屋里的。

米面就算了,连油盐这些调味的作料,也被她收起来了。

既然她都这么做了,宋金枝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也决定把这些当柴烧的木板收进了自己屋子。

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自己房门口站着个小娃娃。

宋金枝心头一喜,那孩子醒了。

她忙把这些做柴火的东西扔了,挪着步子来到房门前。

昨晚上她就已经给这孩子擦了脸,虽然小脸瘦了些,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衣服还是昨天的脏衣服,晾在床头的裤子又被重新穿在了身上。昨天只看见衣服裤子不合身,没想到鞋子上也露了两个脚指头,好几处还是磨破的。

才两岁大的孩子,正懵懵懂懂的看着她,眼眶的眼泪直打转,随时都能落下来。

宋金枝心一软,语气明显带着哄的。

“小娃娃,你醒了?”

她一出声,这孩子的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掉下来,这样委屈,却不敢大声哭。

宋金枝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眼泪,可手上刚才劈了柴,不过三两下又把她干净的小脸给弄脏了。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宋金枝的屋里?不是她拐来的吧?”

“昨天她挨家挨户的来借钱,难不成是为了这孩子?”

“她昨晚还抱着孩子来我家问了呢,说是不是我们家丢孩子了。”

门外头个个踮着脚往里看,王翠花只听见了前头那句,一下子跳起来。

“好啊你,不仅去赌,还偷人家孩子?”

赌?

谁?

宋金枝?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宋金枝,却见她不慌不忙的让那小娃娃站进去些,接着她就抄起手边的扫帚,朝着王翠花拍了下去。

“你个挨千刀的,当初你骗我去借高利贷,拿了银子给你们一家子花,却连饭都不给我吃一口。眼看着催债的要找上门,我只能把羊卖了去还钱。那只羊还是分到我手上的那一只,卖了也是我自己的事儿。我又没花你一文钱,你还有脸喊?”

刚赶过来的陈守仓脚步僵住。

果然啊,贴补了大哥他们,没钱才想到他。

陈守仓紧握着双拳,心里又有了怨气。

“嘿你这老太婆,这些事情我可没做过啊,你少赖在我头上。”

“这事儿你问陈守业去。”

宋金枝不理那边跳脚的王翠花,只扬着那干哑的嗓子为自己解释。

“至于这孩子,是昨晚上在坟地里捡来的,借钱是为了给她治病。这事儿村长是知道的。”

所有人又齐刷刷的看向了村长,见他点了头,承认了此事,大家又小声的议论起来。

宋金枝把那孩子领出来,指着门外看热闹的这些乡亲,问:“你爹娘是谁啊?”

小娃娃仔细的看了一圈,摇头。

都不是?

门口的乡亲也各个摇头,表示自己在麓山村从没见过这个孩子。

宋金枝耐心地问着:“那你家在哪里啊?你叫什么名字?记得爹娘的名字吗?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娃娃还是摇头。

昨天还哭着找爹娘呢,怎么今天又不说话了?

“这都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往哪儿送啊?”

有人刚问了一句,宋金枝就应声道:“我养她。”

站在人堆后的陈守仓浑身一震,抬脚就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直躲在房里的陈守业冲出来。

“娘,你什么意思?你不管自己亲儿子亲孙子,反而要养一个来路不明的赔钱货?”

“什么赔钱货?我也是女的,难不成我也是赔钱货?没有我这个赔钱货,你能生得出来?”

陈守业吃了瘪,只得闭了嘴。

“你真要养她?”

陈守仓指着那丫头,强忍怒气。

小娃娃吓坏了,直往屋里躲。宋金枝紧紧拉着她,正要开口解释,陈守仓已经哽咽质问起来。

“你把三姐卖给人牙子,从来对我不管不顾,我被压断腿以后别说给我找大夫,甚至连过问一句都没有。现在你说,要养她?”

这番话说得宋金枝无地自容,可那些事情是原主干的,她要如何解释啊!

“老四……”

“好,以前你偏心大哥一家,现在你又收养了新的。昨晚那二十文钱就当买断了你我之间的亲缘,往后我不再是你儿子,你也休想我给你养老。”

丢下这句话,陈守仓转身就走,气势决绝,似乎真的下定决心要跟老母亲一刀两断。

“老四!”

陈守业跟王翠花站在那边看着热闹,神情里全是幸灾乐祸。

隔壁屋里的乔氏抱着儿子直抹眼泪。

小叔子的委屈,也是她心里的痛。

要不是宋金枝这个做婆婆的偏心,也不会逼得她上吊自杀,害得肚子里的孩子痴傻,受人排挤。

以为分家能开始过上正常日子,没想到她宋金枝还要捡个女娃娃还磕碜他们母子。

乔氏心里一样是恨的。

自己都吃不饱,还养一个外人?

真是可笑。

大家散了以后,宋金枝才牵着小娃娃进了屋里。

小娃娃紧抿着唇,眼泪汪汪的看着宋金枝。

宋金枝先帮她把还没干透的裤子脱下来,把她抱上床裹好了被子,又重新打了水来,给她把脸擦干净。

“你爹娘不要你,奶奶要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宋金枝的小孙女儿,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死你。”


宋金枝一下子哑了声。

她没钱,她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村长起了身,“你去找钱来,到时候我让我儿子帮你跑一趟,请个大夫,也省得你一把骨头折在半路上。”

说罢,他就这么走了。

宋金枝知道,村长这么说是断了她跟自己借钱的想法。

她咬咬牙,径直去了大儿子的房门口,“老大,你借我点钱,我请个大夫。”

“娘,不是儿子不孝顺,实在是我也没钱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总得给我留点吧。”

屋里,陈守业才刚说完,王翠花就骂了起来。

“刚分家就借钱?借哪门子钱?一脚都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还借钱,还得上吗?”

宋金枝悔不当初,今早上就该直接把这一家子送进大牢里!

她转而又去求乔氏,枯瘦的手掌像根木棍,敲得房门砰砰响。

“老二媳妇儿,你先借我点,等我过几天赚了钱还你。”

房门被猛地打开,乔氏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她。

“你不是牵了羊去卖?你还用得着跟我借钱?”

隔壁屋里,王翠花阴阳怪气:“羊都卖了还要借?怎么这么缺银子?你不会拿去赌了吧?”

宋金枝没空跟她解释,也不屑跟她解释,既然这两家都不借,那她就去找别人。

可原主尖酸刻薄,在村里人缘极差,根本没人愿意借她。

走投无路的宋金枝看见山脚下的那间小木屋,突然有了希望。

“老四,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请个大夫。”

正准备睡下的陈守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宋金枝连拍带打的敲着门,一声声的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满是哀求。

他满心的厌恶,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

“我没钱。”

“我过几天赚了钱就还你,行不?”

陈守仓笑了。

她今天才牵了只羊出去,转头就说自己没钱?

是又把钱给了大哥一家,自己没得用,才想起她这个小儿子?

“老四,你先借我点,人命关天啊!”

陈守仓不耐烦,“我没钱,你怎么不去找大哥家要?”

“老四!”

宋金枝心一狠,“这些年你也没对我尽孝,你今天必须把钱给我,就算是这些年的补偿。”

陈守仓一把拉开房门,宋金枝没防备,差点一头栽进来。

本是满腔怒火的陈守仓在看见老母亲这副模样后,那些话竟被堵在嗓子眼。

他拿出自己攒下的全部积蓄,尽数塞到宋金枝手里。

宋金枝低头看了看,大概有二十文。

她揣着钱快步离开,连句谢谢都没说。

陈守仓气得脸色铁青,死死抓着门框的手猛地用力,最后重重关了门。

村长没想到她当真能借到钱,便喊了儿子张大成跑一趟,给那个女娃娃找了个大夫。

又是这寒冬腊月的大晚上,镇上的大夫根本请不来,这二十文钱人家也看不上。最近的就是隔壁村子的赤脚大夫,有本事,收费也便宜些。

张大成将人请来,看了病又配了一副药。

大夫见她家日子过的苦,小孩子也可怜,就只收了十五文钱,给宋金枝留了五文。

宋金枝知道老百姓看病抓药不便宜,这大夫,有良心。

临走前,大夫交代后半夜孩子肯定还要再烧起来的,到时候用酒给她擦擦手板心和脚底板,就能退烧了。

宋金枝千恩万谢的把大夫送到门口,之后才进灶房。

大儿子一家霸占了原主的屋子,把她撵进灶房,又防着她偷吃,所以米面粮油全都被王翠花藏起来了。

这空荡荡的灶房宋金枝死在上面的干草垛,就只有地上的一些柴火,和碗柜里的空碗碟了。

宋金枝收回目光,只拿走了墙角的那个酒坛子。

可余光中,她看见干草垛下有个黑漆漆圆鼓鼓的东西,她把东西拿出来,这才发现是个烤过的土豆。

她知道,这是原主藏起来的食物。

她庆幸原主临死前吃了半张霉饼子,让枯朽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些力气,可这么点东西在一整天的时间里早就消耗光了,现在看见吃的,宋金枝眼睛都亮起来。

土豆早就冷了,但还能吃。

她扒了皮,一口咬下。

生硬的冷土豆不知道被放了多久,早就没了土豆原有的味道,生硬的口感嚼得她耳根子发酸,但比起饿肚子,有能果腹的东西就很不错了。

噎着嗓子吃完了土豆,她才回了屋。

酒坛子已经摆在那里大半年了,烧菜需要的时候才舍得滴两滴,可这么省,也只剩下一小半了。

不过对一个孩子来说,这些也足够了。

这一晚上宋金枝一直守在床边,烧起来时就用酒水给小娃娃擦身,折腾到天蒙蒙亮时,这孩子的烧才退了。

吃了点东西又休息过一会儿,宋金枝逐渐有了些力气。

她走出,重新拾起那把斧头,将大门劈了个稀巴烂。

王翠花披着衣服从屋里跑出来,见昨晚只是弄坏了门栓的大门现在是彻底废了,顿时哭天喊地地嚎起来。

乔氏惊慌的跑出屋来,看清楚是什么事儿后,又退了回去,冷眼看着宋金枝发疯。

大清早就弄这么大的动静,村里早起的都过来看热闹。

见宋金枝把自家大门给劈了,各个指手画脚起来。

村长赶过来,皱眉道:“宋金枝,你又闹什么?”

宋金枝只顾着手里的活儿,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乔氏身后又猫出那个小脑袋,好奇的往外看,乔氏把他推回屋里,顺手关了门。

院子里,只有王翠花还在狡辩。

“我好端端的大门就这么毁了,那明天是不是要拆房子啊?村长,这事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要不我们家的日子没法过了。”

村长昨天就已经知道陈守业两口子是什么人了,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他们两口子又招惹到宋金枝了。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可管不着。”

正说着,宋金枝一斧头劈在门框上,把大门上的土灰都震下来了。

“这大门是八年前我找村里王二喜她爹做的,是我出的钱。昨晚我还没回家就有人关了门,既然这样,那这大门就劈了当柴烧,谁也别想再把我关在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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