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祁江晚卿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由网络作家“月栖于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倒是忘了,晚儿是最知礼的人。”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上她的脸。江晚卿下意识地伸手捉住。却反被他握在掌心里。她之前未想明白的事,忽然通透了。就是从他不顾她的意愿,说背就背,说抱就抱开始。她根本躲避不开他。一如现在,她亦无法抵抗。酥麻感自手心蔓延。江晚卿已经不知该先掰开他的手,还是先推开他。“放手!”“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放手,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他早就放不开。若不是心有顾忌,哪还能容这些人惦记她。江晚卿紧张地舔了舔唇,“姨母还等着,而且也不能让护卫一直打下去不是。”萧祁默然地瞧着她踌躇不安的小脸。半晌,终于点了头。“明日,来广云楼,你我好好谈谈。”“谈,谈什么?”萧祁的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小狐狸正一点点地抽回她的手。掌下倏然用力,拉着...
《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精彩片段
“我倒是忘了,晚儿是最知礼的人。”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上她的脸。
江晚卿下意识地伸手捉住。
却反被他握在掌心里。
她之前未想明白的事,忽然通透了。
就是从他不顾她的意愿,说背就背,说抱就抱开始。
她根本躲避不开他。
一如现在,她亦无法抵抗。
酥麻感自手心蔓延。
江晚卿已经不知该先掰开他的手,还是先推开他。
“放手!”
“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放手,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
他早就放不开。
若不是心有顾忌,哪还能容这些人惦记她。
江晚卿紧张地舔了舔唇,“姨母还等着,而且也不能让护卫一直打下去不是。”
萧祁默然地瞧着她踌躇不安的小脸。
半晌,终于点了头。
“明日,来广云楼,你我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
萧祁的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
小狐狸正一点点地抽回她的手。
掌下倏然用力,拉着她又往怀里扯了扯。
看着她扇动的睫,萧祁深了眸色,嗓音低哑。
“我们,日后,还有......”
车厢内的气氛逐渐旖旎,江晚卿不敢听他后面的话,惶急地开口。
“我明日没空。”
萧祁摩挲着掌心中柔嫩的小手,餍足地扬起唇角,“有什么事?”
“要去平西侯府。”
江晚卿趁萧祁放松时,倏然抽回了手背在身后。
萧祁问道,“是去探病?”
还是下手轻了。
萧祁眼神冰冷。
琢磨着,应该再动一次手的时候,江晚卿钻下了马车。
“都停手!”
初一,月如和明执,转瞬到了江晚卿身侧。
林风几人也不纠缠,静候待命。
萧祁无奈下了马车,“回去吧,明日我陪你去。”
江晚卿行了礼,手忙脚乱地爬上了车。
马车消失在街角,萧祁脸上的笑意敛尽。
“给卫临传信,即刻返程,否则就别回来!”
*
江晚卿回了侯府,先去见了梅氏。
将发生的事毫无遗漏地说了。
梅氏也犯了难,虽说江晚卿急中生智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到底不是长久之事。
“天也晚了,你先回去,明日我与淮之和侯爷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是,姨母。”
回了雨花阁。
江晚卿借着烛光,眼睛直直盯着帐顶出神。
原打算让宋序悠闲一阵子,等揪出与他有情的女子后,再一起解决。
如今,一切都要提前。
想起沈若棠。
江晚卿喊道,“桑若。”
“姑娘有何事?”桑若在外间应着进了内室。
“月如可睡了?”
桑若回道,“刚刚还在院子里打拳,应还未睡。”
“叫她进来。”
片刻后,月如一身劲装出现。
江晚卿看着月如额头上的汗,递给她一块帕子。
“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今晚,江晚卿已经知道了月如三人的身手,竟能与萧祁的人过上那么多招。
“姑娘尽管吩咐。”
江晚卿低声道,“帮我暗中盯住沈若棠,特别是她和宋序相见时,一定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说完江晚卿又问了一句,“能做到吗?”
“可以。”
“多谢。”
月如怔住,作为暗卫。
从未有人如此细心地关心过她,更没人对她言谢。
出门后,月如看着手中的帕子,塞进了怀里。
*
翌日。
江晚卿带上桑若去了平西侯府。
跟着下人一路辗转来到了苏瑾的院子。
苏瑾听闻江晚卿来探病,激动地坐了起来。
伺候的丫鬟小厮忙道,“小侯爷,小心身子。”
“扶我一把!都是死的?!”
苏瑾穿好外袍出现在江晚卿眼前。
“见过小侯爷。”
江晚卿心中泛着嘀咕,好像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
“快坐快坐。”
苏瑾的眼珠子都快粘到江晚卿身上了。
江晚卿问道,“身子可好些了?”既然是来探病的,礼得做全。
“见到你就好一大半了。”
苏瑾特意端坐在椅子上,把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收了个干净。
还未说几句话,外头传来喊声。
“晋王殿下到。”
江晚卿惊诧地望过去,这人进别人家都无需通报的吗?
苏瑾的脸黑了下来,“为何不来通报!”
下人回道,“禀小侯爷,拦,拦不住.......”
“滚吧!”
说着人已到了门外。
萧祁大步跨过门槛,先看了一眼江晚卿。
那眼神里满是怒气,面上更是浮着一层寒霜。
江晚卿微微屈膝行礼,不敢再抬眼看他。
“殿下是来看我的?我还能.......”
苏瑾忙把荤话咽了回去,轻咳了一声。
可不能在美人面前失言,“我还算,额,身子尚可。”
萧祁才不管他身子好不好。
只盯着江晚卿。
“今日可是巧了,晚儿也来探病?”
江晚卿抿了抿唇,敛着眉不言不语地垂下眼眸。
“晚儿?”
苏瑾一听炸了,“殿下还需慎言,过不了多久,江姑娘就是我的妻子了。”
“哦?你可问过她的意愿?”萧祁冷冷的看着苏瑾。
苏瑾当即吃了瘪。
他当然知道江晚卿不愿嫁,不过是迫于姑母的凤威下,不得已罢了。
“自是愿意的,不然为何来府里看我。”
听着这话,萧祁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昨夜便是如此,他说要护着她,她并未答应。
今日又不知会他,独自一人来了平西侯府。
“晚儿不妨说说,可愿嫁他,若不愿,本王替你做主。”
江晚卿犯了难,她也就是来平西侯府走个过场罢了。
萧祁非来搅合。
又把她架在这,不上不下的。
说不愿,那可是欺瞒皇后。
江晚卿咬了咬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自是愿意的。”
萧祁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晚卿,随即邪气地笑了。
“倒是本王多管闲事了。”
萧祁似是了心魂一般出了平西侯府。
江晚卿也不好再留。
奉上了礼品,不顾苏瑾的挽留,敷衍了几句也起身离开了。
踏出平西侯府,江晚卿叹了口气。
怎么就事事背道而驰。
哪怕有一件顺利一些的也好。
今早,明执传话。
宋序在京都频繁奔走,连自家商铺也顾不上。
他是最重利益的人,怎会不顾生意?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或许是,她判定失误。
那女子不是沈若棠?
一路上,钱嬷嬷都闭着眼,一句话未说。
江晚卿也没机会问些什么。
入了宫。
钱嬷嬷见她乖乖静静的,也不多言语,便说了句。
“姑娘自求多福吧,小侯爷出了事,总要有人担这个事。”
“多谢嬷嬷提点。”
前世她虽不在京都,却多少有些耳闻。
苏皇后乃是贵妃上位。
兄长平西侯一直镇守边关,汗马功劳立了不少。
这是苏家立命的根本。
也是苏瑾在京都横着走的底气。
可如今......
“小侯爷,很严重吗?”
江晚卿总得清楚,她会不会成为替死鬼。
“陆院士看过了,到底不大好。”
这话里似有些转机。
夜色如泼墨。
江晚卿才来到凤栖宫。
苏皇后斜靠在贵妃榻上。
“娘娘,江姑娘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江晚卿伏地跪拜。
“起来吧。”
苏皇后懒懒地瞧了一眼。
“颜色确实不错,不怪他惦记。”
“瑾儿既如此喜欢你,本宫就做主,赐婚于你二人。”
苏皇后想了许久,与其拿她开刀,不如成全苏瑾。
江晚卿再次跪地。
“娘娘明鉴,我已有婚约在身,自古一女不可许二夫,我与小侯爷实属此生无缘。”
苏皇后轻飘飘地说了句,“这好办,退了便是。”
接着又说道,“还有何难处,都一并说了吧。”
江晚卿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姨母应会想法子救她吧?
可也不能干等着。
望着案几上的冰鉴。
江晚卿有了对策。
*
这边詹事府里。
小太监来到沈彻的值房,“沈大人,侯府传了话,说皇后娘娘召见了江姑娘。”
沈彻一听立时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可还有别的话?”
小太监摇摇头,“就这些。”
“人可入了宫?”
“奴才于两刻钟前,确实见到钱嬷嬷领了位姑娘。”
糟了。
沈彻在心中暗道。
片刻后冷静了下来。
后宫他进不得,但有人进得。
“去昭华殿,请公主身边的紫荆姑娘来一趟值房。”
*
晋王府内。
暗卫回报,江晚卿被苏皇后身边的嬷嬷带入了宫。
萧祁连衣袍都未换,一路策马奔向宫门。
还未踏进后宫,就远远地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见她身侧还有一位凤栖宫的宫女。
萧祁立即止了脚步,隐在了暗处。
江晚卿从他身前走过。
她脸上的表情他看得真切。
一双黛眉微微拢起,似是担忧着什么。
等江晚卿的马车拐上主街,萧祁才现身。
“停车。”
初一拉紧缰绳。
江晚卿挑开竹帘。
萧祁的脸出现在眼前。
“下车。”
“殿下有事?”
萧祁道,“难不成我大晚上闲的?”
“就这样说吧。”
萧祁眯了眯眼,向前走了两步。
“让开。”
月白和初一同时道,“恕不能从命。”
萧祁被气笑了,主仆一个德行。
扫了眼月白,看着身手不错,沈彻倒是舍得。
“来人!”
林风与几名暗卫一同现身。
“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明执不着痕迹地挪了步子。
林风明白了,这就是下属所报的,保护江姑娘的暗卫。
“晚儿是想让这些护卫自家人打自家人?”
江晚卿掀开车帘,看着剑拔弩张的众人,退了步。
“这下无人会听见了,殿下请说。”
萧祁瞧了眼几十步外的护卫们,再看马车里的江晚卿。
她那乌黑的眸中分明泛着精明的光。
萧祁妥协了。
站在马车旁皱了皱眉。
“她为何会召你入宫?可有为难你?”
“是为了苏小侯爷,皇后娘娘说,要给我二人赐婚。”
“你没说你已有婚约?!”
萧祁的手攀上窗边,差点抓到江晚卿的手。
江晚卿将手缩回身前,“说了,皇后娘娘让退婚。”
“真是个疯妇!”
江晚卿忙低声道,“小声些。”
“怕什么。”
萧祁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应下了。
“你怎么回的话?”
“我说祖母身子不好,若乍然得知我与表哥退婚,恐会一病不起。”
前世刚入夏,江老夫人贪嘴,多吃了些冰果子。
哪知这些东西竟要了她的命。
上吐下泻的,吃了药也不见好,不过月余就去了。
她如此说也不算欺君。
“这就放你出来了?”
萧祁有些狐疑,那疯妇是这么好相与的?
“我说待过了夏,小侯爷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那时再张罗起来。”
萧祁死死盯着她,“你当真要嫁他?”
在立即死和过段时间死之间,她选了后者。
江晚卿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感到萧祁周身都笼着压抑,心猛地一跳。
在他紧绷的目光下,向后退了退。
江晚卿犹豫一瞬,“都说完了,我先回了。”
说完她向车门处挪了几步,正要喊人。
车帘陡然开合。
萧祁已上了车。
江晚卿极快地退了回去,忐忑地问道,“殿下还有事?”
外面已响起了刀剑相击的声音。
“我是谁?”
无头无脑的一句。
江晚卿不知如何回答,“晋王殿下。”
“还有。”
她实在想不出,老实地摇头。
“我是父皇的嫡子,我母后是元后。”
江晚卿还是一头雾水,这些她都知道。
“我护得住你!”
江晚卿下意识道,“我世子表哥也可以.......”
“他若真能,你今日就不必走这一趟!”
萧祁的话里蕴着危险。
她遇事,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沈彻!
“表哥今日当值,他不知此事。”
萧祁低头看着她,咬牙道,“他知道了能如何?”
江晚卿垂了眼。
谁都无法抗旨,懿旨也是旨。
大不了,再死一次。
“更深露重的,殿下回去吧,我也累了。”
萧祁忽然靠近,墨深的凤眸满是不虞。
“你不信我护得住你?”
江晚卿往角落了蹭了蹭,“不是,殿下手眼通天,我自然是信的。”
这话摆明了是敷衍。
萧祁一把将人拉回身前,“你,怕我?”
“男女授受不亲罢了,怎会怕殿下。”江晚卿刻意放柔了语气。
萧祁曲了膝。
如山般壮硕的身子一点点压向她。
行宫十里处的郊外。
一人一马伴着草木飞絮,沿着云归湖飞驰。
身后三三两两的人马奋力直追,也赶不上前面人的速度。
秦行舟高声呼喊,“殿下,让着我们些啊!”
苏瑾挥动马鞭,追上秦行舟后咧嘴一笑,“谁能跑得过他,吃喝玩乐就没有他不精通的。”
真是个蠢物!
秦行舟可是打小就与萧祁混在一处的,也只有他最清楚萧祁的为人。
“那是当然。”秦行舟笑着将手里的马鞭挥舞得更加凌厉,霎时间便与苏瑾拉开了距离。
“真他娘的能跑。”苏瑾已有些跟不上,掌心传来一阵麻意,再跑下去怕是要丢人。
萧祁的身影伫立在山峦之上,衣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垂眼俯瞰着整个月湖。
半刻钟后,秦行舟御马而上,“殿下也不等等我们。”
“你们?”萧祁向他身后看去,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唯有两名侍卫等在山下。
秦行舟回首,笑道,“小侯爷这身子骨真是被掏空了,连跑马都不行,还敢肖想梅老的外孙女。”
再转过身待看清萧祁眼里的清冷,秦行舟蹙了蹙眉,“殿下?”
“回去。”
“容我歇歇啊!”
“你那身子也不行了?”
萧祁的声音被风吹得淡了些许,却也一字不差地传入秦行舟的耳朵。
“你要是这么说,我真得好好和你比试一场!”
回到行宫,萧祁心中的郁气仍旧未散,酒一杯杯地下肚,不仅未醉,反而愈加清醒。
秦行舟打趣道,“殿下是要独享这白虎酒?”
萧祁这才放下酒盏,他竟未细品。
这白虎酒同鹿鞭酒有异曲同工之处,少饮些是强身健体,多饮便会气血翻涌。
他这种精力旺盛的人喝了,便如同服了助兴药一般。
“怎不早说!”萧祁已觉有一团火在血脉中四窜开来。
每次骑马狩猎回来,都会饮两杯白虎酒鹿鞭酒,已成习惯,“这用不着说吧。”秦行舟甚感冤枉。
见萧祁起身,秦行舟问道,“这就走了?”
芙蓉殿前,江晚卿正轻仰着头,望着漫天的缀缀星光出神。
这已是第五日了,梅香每每去含章殿,都被打发回来。
再晚,就怕要来不及,江晚卿实在没了法子,只能亲自在湖边守株‘捉’兔。
江晚卿时不时地往含章殿撩一眼,这时,一道玄色身影进入正殿,随后书房燃起烛光。
回来了。
江晚卿从未如此雀跃,提起裙角向着白玉桥奔去。
卫临远远看到一道嬿婉的倩影自桥头奔来,连忙进屋禀告。
萧祁得知后,道了句,“不必阻拦。”
这几日不知拦了叫梅香的宫女多少次,殿下在时也让他称人不在,卫临回到门外,称职地守在位置上。
江晚卿如同鸟儿般轻盈地来到门前,“殿下可在?”
卫临目不斜视地颔首,“在,姑娘请进。”
不用通报?江晚卿迟疑地又瞧了眼卫临,见他面色如常,迈步踏了进去。
漆红的大门,‘吱嘎‘一声在身后紧闭。
江晚卿停了停,挪步往右走去。
萧祁一手扶着额,大手遮挡在眉骨上,江晚卿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殿下,我来给你测身量。”
话音落了半晌,萧祁依旧未动,江晚卿握紧手中的软尺,“殿下?”
难道是睡了?
江晚卿又上前一步,弯着细腰看他,细长的凤眸紧闭,眼下还泛着不自然的红。
迟疑地又问了句,“殿下睡了?”轻叹了声,抬脚转了身。
刚走到正厅,手腕就被拉住,身体踉跄着后仰,跌进了一道结实的怀里。
紧接着浓烈的酒香袭来,江晚卿有一瞬间的眩晕,反应过来后,连忙起了身。
萧祁眉眼深邃地落在江晚卿惊怕的脸上,“寻我何事。”
“来给殿下测量身长,殿下先歇息,我明日再来。”江晚卿被他看得心悸,只想赶紧离开。
“无妨,来吧。”萧祁捻着指腹残留的余温,反复摩挲。
萧祁倏然间收敛了气息,展开双臂,周身都散着温润雅韵,江晚卿放下心防,抻开了软尺。
他生得实在高大。
江晚卿在后面折腾得鼻尖冒汗,绣鞋尖在青砖地上碾了七八个来回,软尺上的刻度总差半寸瞧不清,伸长的手臂也开始发酸,红着脸道,“劳殿下屈膝。”
萧祁喉间溢出声闷笑,膝盖倒是弯得痛快。
江晚卿刚要松口气,忽然腰间一紧,腿弯被反手扣住,猛地向上一托,等她回过神,整个人已在他背上。
“快放下我。”江晚卿紧绷着身子,字字发颤。
“这不是看得清楚些。”萧祁故意晃了晃,惊得背上人攥紧他衣领,"快量。"
江晚卿小口小口地吸气,稳了稳心神,测量完以极快的速度跳到了地上。
接下来,江晚卿利落地量了手臂,腿长,带着软尺环住他的劲瘦腰身时,也极为敏捷。
萧祁咬着腮,眼神逐渐犀利。
“请殿下坐下,只剩颈围了。”
萧祁配合地坐在了太师椅上,周身的气息变得压迫沉闷。
江晚卿刻意忽略他那愈加肆无忌惮的黑眸,不停告诫自己,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离开。
她就在他眼前,看着她似投怀入抱般,将身子整个倾向自己,萧祁的喉结动了动,毫不犹豫地伸向她的后腰,将她按向自己。
江晚卿忙将双手撑在他的肩头,慌乱地偏开头的瞬间唇瓣不经意地掠过他的下颌,耳边随即响起了喉咙滚动吞咽的声音。
“殿,殿下。”
“恩,方才手滑,继续。”萧祁声线暗哑醇深,眼底幽黑更浓,视线落在那截泛红的耳垂上。
江晚卿起身,将软尺缠上指尖,强撑着绕向他的后颈。
萧祁漫不经心地问道,“可需用纸墨?”
“不,不用了。”江晚卿惊惶地团起软尺就跑。
萧祁低笑一声,看着她慌不择路地跑上拱桥,连裙踞都被风吹得随意飘散。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芙蓉殿,才收回目光。
书房里还残留着江晚卿身上的香气,萧祁起身欲去湢浴,地上一抹月白的绢帕吸引了他的视线。
萧祁怎么也未想到是江晚卿来送虎符,因是女子骑马脚程慢的关系,他等了又等,本就失了记忆,萧乾说宁王有反心,让他配合。
他也并未全然相信萧乾,遂在林中隐匿了身影。
江晚卿稍稍回头,见萧祁依旧面无表情,纵使他失忆,也实在是太过冷静了些,踌躇了许久才问道,“我们是去搬救兵吗?”
萧祁的目光扫过江晚卿的脸,淡淡道,“恩。”
江晚卿暗暗松了口气,她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瞧着太子和萧祁的表现,都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态度,稳住心神,自己也不那么怕了。
看着江晚卿一直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脊背僵直向前俯趴着,萧祁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双腿使坏地夹了夹马的肋骨,马儿猛地加快了步伐,江晚卿被惯力耸得向后跌去,正好坐在萧祁的腿根处。
两人的身子紧密相贴,萧祁闷吭一声,将手里的缰绳攥得死紧,嗓音粗沉,“这是投怀送抱?”
江晚卿感觉自己被什么顶着,她自是明白是怎么回事,猛地向前扯去,整个后背似火烧一般。
两只手抓在马鞍上,根本不敢言语,黑色的瞳仁里满是不知所措,脸也愈发烫得厉害。
萧祁只想着捉弄一下她,没想到难受的竟然是自己,用力凝着心神,才将这旖旎的念头驱走。
马蹄一路向北,穿过层层密林,静悄悄的,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伴着鸟儿的鸣叫。
就在江晚卿的身子撑到极限的时候,前方显出莹莹的火光,视野随之变得开阔起来。
再近些,她才看出那空地之上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紧接着一个身影来到跟前,竟是卫临。
“殿下,一切已准备妥当。”卫临又对着江晚卿微微点头。
萧祁一跃而下,就把江晚卿抱到地上,沉声吩咐道,“你与江姑娘留在此处。”
卫临道,“我与殿下同去!”
“你还是隐在人下便宜,且重伤未愈,留下。”
萧祁的视线微微落在江晚卿身上便移开,长腿交叠,向大军走去。
“殿下。”
萧祁回头,江晚卿来到眼前,水眸紧张地凝视着他,“小心。”
“恩。”萧祁继续向前走,眼底闪过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
江晚卿远远地看着萧祁,一身骑装,劲瘦有力,单手举起虎符,高声道,“陛下有难,尔等可愿随我前去救驾!”
“听凭殿下吩咐!”
萧祁神情肃穆,“好,即刻出发!”萧祁调转马头,唇角紧抿成线,向着江晚卿的方向看了一眼,迅速回过头去,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两下。
江晚卿惊愕地看着,转眼间那人和马已消失在眼前。
“江姑娘,随我来这边等吧。”
江晚卿回过神,来到篝火旁坐下后,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殿下为何会丢失记忆。”
卫临看着那团火焰,徐徐道出,“那日,江姑娘离开王府后,殿下收到消息,宁王私铸兵器,暗地里已招揽流民编作私兵,殿下连夜带人赶了过去。”
“宁王派遣了不少精兵驻守,我们的人全部覆灭,我勉强护着殿下逃了出来。”
“我一人无法带殿下回来,便使计大张旗鼓地宣扬殿下人在凌云寺,宁王亦不敢轻易下手,这才保得殿下平安归来。”
卫临叹息道,“本想去查探一番,没想到这是宁王的阴谋,此次算准了欲让殿下有去无回。”
江晚卿了解了始末,顿觉天家无情。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是宁王反了?”
卫临面色凝重,“纵使太子殿下有准备,这一去也是九死一生。”
江晚卿敛紧眸色,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脑中一片混乱。
*
萧祁带着三千人马,在营地前十里遇到了萧乾。
萧乾蹙眉道,“怎如此晚。”
本不该是江晚卿去送虎符,恰好她来寻他,萧乾也愿意给她和萧祁机会,只是没想到会耽搁时辰。
萧祁未答,望着营地问道,“里面如何了?”
“父皇和官眷们被扣在了一处,其他大臣还未传出消息来。”
萧乾做了不少准备,但仍然十分担心。
萧祁眸光幽暗,神色镇定,“暗卫会护好父皇,而且他想要的是禅位诏书,尽管放心。”
“你经此一遭,却比从前更加沉稳了。”萧乾的眉眼略微舒展,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萧祁凝眸望着一人一骑,由远渐进。
“禀太子殿下,晋王殿下,宁王已按捺不住。”
“保护好太子。”萧祁上马,手中长剑凌空一挥。
数千将士跟随他直奔营地。
御帐中,宁王手持刃剑,直指嘉合帝。
“父皇无需再等,此时太子和晋王早已人头落地,速速写下诏书,儿臣还可让您颐养天年,否则......”
长公主愤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竟白白养你一回,还妄想弑君杀父,即使帐中人死绝了,你也别想承继大统!”
宁王转过身,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我是怎么长大的,姑母当心知肚明,除了母后,你和父皇都不疼我,明明都是骨肉至亲,为何独独我是例外!”
“是你心思不纯,一个小娃娃受了委屈,就睚眦必报,三岁看到老,你看看你如今的心性,太让朕寒心了。”嘉合帝眼眶湿润,目光中满是惋惜和失望。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但虎毒不食子,嘉合帝纵使知道宁王不堪大任,也一直对他很是纵容,没想到,他竟生了这狠毒的心思。
宁王扬天大笑,眼中也含了泪水,“说到底还是你不疼我,储君该立嫡立长,太子病后,你一心培养晋王,为何要越过我!”
“若你上位,你可容得下晋王?”
宁王愣住,离皇后压制他母后许久,他怎能看着萧祁无虑无忧地活在世上。
而且萧祁剥夺了属于他的父爱,让他怎么能不恨!
“父皇不必多言,如今你的儿子独剩我一人,这皇位也只能我来坐。”宁王思及至此,心中的狂喜几欲压制不住。
“你真是丧心病狂,怎能对自己的兄弟下手!”长公主痛心疾首地看着宁王,胸口传来的钝痛让她几乎窒息。
“皇兄,决不能给他诏书,太子和晋王怎能瞑目啊!”
宁王的脸因愤怒扭曲着,将剑指向长公主,“好,既然姑母如此心疼他二人,不如下去陪他们的好!”
江晚卿摇摇头。
既不劫财又不劫色,那就是索命了。
她想起了沈彻,表哥为了护她安全,让她与萧祁一道,却也遇刺杀,显然不是冲着她来的。
江晚卿不再说话,涉及朝廷事务,她知晓得越少越好。
*
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
江晚卿被吵醒,睁眼就瞧见三个人围着火堆忙活着。
填饱肚子,几人还得接着赶路。
卫临道,“此处距通州大营几十里,顺着这个方向,午时前定能赶到。”
“错,是黄昏前。”
卫临不由得扶了扶额,他竟忘了按女子的脚程计算。
江晚卿和桑若不自然地对看了一眼。
江晚卿想走得快些,少耽搁时间。
偏偏事与愿违,这节骨眼,桑若却崴了脚。
没法子,只得卫临背着。
拖后腿的人只有江晚卿了。
一条小溪水,拦住了四人。
卫临回头,“殿下,水不深。”
“恩。”
萧祁话音一落,卫临的脚已踏进了水里。
“姑娘。”桑若的声音随着卫临一起到了对面。
江晚卿咬咬牙,提起裙摆。
萧祁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弯腰凑近。
“其实你大可以软语几分,就不用如此辛苦地赶路了。”
温热的气息略过耳畔,江晚卿颤着眼睫后退半步。
萧祁见她不语,眸色染上笑意,“我可以背你。”
“不必。”
昨晚被他背着是迫于无奈,不能再失了礼数。
江晚卿抬脚的瞬间,身子腾了空。
萧祁感到掌下的细腰微微发颤,轻咳了一声,“我看你应是淮之的亲妹妹,又犟又迂腐。”
江晚卿紧闭双眼,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着,她不敢动,老实地由他抱着过了溪水。
“谢谢。”说着江晚卿就要下来。
“你那脚,确定还能走路。”
萧祁早就注意到她走路的样子有些不对,一直等着她开口,没想到还是个能忍的。
江晚卿有些窘迫,她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脚早疼得厉害,“我,我可以。”
萧祁并不相信,轻声道,“乖些,能省些时间。”
一句话,堵住了江晚卿的嘴。
*
通州大营的守卫一见令牌,立刻将人请去了主将大营。
江晚卿被引着去了营帐休息。
主帐中,灯火摇曳。
守将廖继和萧祁对坐两边。
江晚卿移步进去,“见过殿下,将军。”
廖继道,“适才未打招呼,这位姑娘是?”
江晚卿静立在桌前,“我姓江,名晚卿,是…”
话未说完,就被萧祁接了过去,“是我表妹。”
烛火照得江晚卿更加娇媚动人。
廖继移开视线,有些奇怪,与晋王有亲,又不是郡主。
偏偏姓了个与皇族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想来是远亲了。
“江姑娘,快请入座。”
一共两张桌子,她犹豫着。
萧祁弯了弯唇角,“表妹过来坐。”
江晚卿抬眼看了看萧祁,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笑带着几分揶揄。
江晚卿如鹌鹑一般,微微垂着头,小口小口吃菜。
萧祁和廖继聊了什么,她根本无暇注意。
直到被人敲了头,“失魂落魄的在想什么。”
江晚卿怔惶地抬起头,“廖将军去哪了?”
“看你吃个饭小心翼翼的,以为你怕他,就走了。”
萧祁神色严肃。
江晚卿忙摇头,“没有怕,廖将军气势威武,又是一方守将,身担重任,我很是敬佩。”
“原来我在江姑娘的心里是如此的人。”廖继大笑着走了进来。
江晚卿有些诧异地看着萧祁,满眼疑问。
萧祁却只笑笑不说话。
江晚卿攥了攥指尖,明白了。
那话怕是逗她的。
“将军该服药了。”
萧祁问道,“廖将军受了伤?”
“不过是一时不查,被那苗疆探子捅了一刀,无碍。”
“既受了伤,这酒不必再喝。”萧祁起身道,“托将军之事,劳烦了。”
“何来劳烦,此事在通州地界,是末将职务所在。”
告别了廖将军,两人一同往回走。
回了营帐,萧祁吩咐了卫临,“即刻去查。”
卫临低声问道,“查什么?”
萧祁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廖’字。
廖继伤的实在蹊跷。
*
这一夜,江晚卿睡得踏实又舒服。
廖继派了不少兵甲随行。
萧祁坐在马车上,手中看的正是卫临呈上的消息。
通州守将都归顺了宁王?
在船上刺杀他的正是这位廖将军!
看来得加快动作了。
皇子夺嫡,非死即休。
当年嘉合帝便如此,能顺利登基,离家全族功不可没。
只可惜,没几年离皇后便薨世。
没了亲生母亲的庇佑,又是嫡子,在后宫能否活命还是两说。
幸由嘉合帝亲自抚育这才得以平安长大。
如今,想要他命的人,早就不止一两人。
战马的脚程极快,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到了京都。
入了城门。
卫临骑马走近,“江姑娘,我送您去定北侯府。”
“有劳卫侍卫。”
江晚卿掀开车帘的一角,只见萧祁的马车匆匆离去。
辗转步入深巷,马车停在了城东绿柳巷。
朱红色府门上的金漆匾额,“定北侯府”四个大字,是当今嘉合帝亲笔。
定北侯府,祖上乃是开国元勋,根基深厚。
但传到定北侯这里,已无从前那般荣耀。
直至沈彻出仕,沈家又一跃成为京都中数一数二的权勋贵胄。
门前一位美妇人,正翘首以盼。
美妇人正是江晩卿的姨母,定北侯夫人梅绮蔓。
江晩卿还未下车。
梅氏攥着手有些激动,“来了来了。”
“母亲别急。”
说话的正是定北侯的庶女,沈念。
江晚卿下了马车,红着眼眶行礼,“姨母。”
梅氏看着风尘仆仆的江晩卿,不禁落了泪,上前一把将人抱住。
“一个娇娇姑娘,碰到了这事,吓着了吧,幸好有晋王殿下在,实乃万幸。”
周围的人听了,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压住火气道,“你看错了,这是我新打的。”
江晚卿上前一把拔下,“这上面分明写的是‘御用监’制,我记得母亲说过,这可是先皇后娘娘赠与母亲的新婚贺礼之一。”
江晚卿递给沈彻,“表哥看看,我说的可对。”
沈彻看后脸色沉得发青,“我倒要问问江大人,江家的家风便是欺占亡妻的嫁妆吗?”
江老夫人忙道,“世子,是我老糊涂记错了,这是你姨母还在世时送与我的,可不是我们霸占媳妇的嫁妆,晚儿日后出嫁时都要带走的。”
江晚卿的脸上流下两道清泪,“表哥,母亲去世时我虽小,却还是记事的,母亲常常拿着这发簪说,思念闺阁时的密友。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
江怀凛匆匆赶来问道,“母亲,出了何事?”
江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泪,“不过是场误会,晚儿却跟世子告起了状,罢了,这寿宴也不用办了。”
沈彻不禁冷笑道,“老夫人最好将话说明白,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又对江晚卿道,“你说,这些年,在江家过得如何,有我在,不必怕!”
江晚卿一听哭得更凶了,连话也说不出一句来。
在众人眼里,这孩子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桑若‘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彻身前。
“求世子做主,我们姑娘从来就没有吃饱穿暖的时候,主母的嫁妆早都被老夫人搬了个干净……”
桑若还未说完,就被打倒在地。
江老夫人放下拐杖,骂道,“贱奴!我看你是发了癫了!向妈妈还不将人带下去!”
江晚卿忙挡在桑若身前,“她是我的丫鬟,不能带她走!”
眼看江晚卿拦不住那几个健壮的仆妇,沈彻喊道,“把人放下!”
江怀凛上前劝道,“这奴才就胡说,晚儿是我亲生的,我怎会亏待她。”
沈彻被江怀凛拦着正要发怒,一道身影过去,三两下打倒了仆妇,救下了桑若。
江怀凛怒斥道,“你是谁家的护卫,怎如此无礼!”
萧祁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出,“我的人,怎得?”
江晚卿看向萧祁,心想,不守礼还是有些好处的。
随后快步走向桑若,低声问道,“可伤着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桑若都是极忠心护她的。
桑若摇摇头。
“世子,你这同僚怎管起别人的家务事?”江怀凛不满地看着萧祁。
“家务事?我倒要回禀父皇问问,江大人的家宅不宁,如何还能将这一州治理妥当。”
萧祁的话让在场的人又惊又疑。
沈彻适时道,“这位是晋王殿下,还不拜见!”
江怀凛两股颤颤,匆忙跪下。
“拜见晋王殿下。”
江晚卿跪在地上偷偷瞄向萧祁,心中大骇,他,竟是晋王。
先皇后与嘉合帝最小的皇子萧祁,仗着帝王的宠爱,行事极为肆意。
传闻有大臣参他行为有损皇家威仪,不过两日,那老臣便致仕,而后死在了返乡途中。
此人报复心如此强,若得罪了他……
刚刚没有将对他的不满表露出来吧。
江晚卿正胡思乱想之际,被点了名。
刚抬起头,见萧祁正垂眸对她笑着。
“表妹被吓着了?起来吧,本王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江晚卿稀里糊涂地站起身,才发现祖母被人抬着,似是昏了过去。
宾客们也逐渐散去。
江晚卿忙收回视线福身,“多谢晋王殿下。”
“江大人,先夫人的嫁妆合该清点清点。”
江怀凛不敢再有异议,恭敬应道,“是。”又对岳氏道,“你找些人去清点。”
“不用劳烦他人。”江晚卿摸了摸袖中的锦布,走上前,“表哥借我些人,我亲自去。”
“好。”沈彻摆摆手。
须臾,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走入厅内。
沈彻声音温和,“晚儿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卫临,你也跟着。”
帮忙便要帮到底,萧祁的目光沉了沉,落在江晚卿身上。
刚刚动手救了桑若的男子走到江晚卿身前,抱拳道,“江姑娘尽管吩咐。”
江晚卿出门,见宋序正立在一旁。
“晚儿。”他带着往日惯用的亲昵。
“今日有事,表哥先回吧。”
连个正眼也没给他,宋序看着她的背影,忽觉喉间发紧。
到了公中库房。
江晚卿清点后发现,库房中只剩些不易拿走的大件儿,值钱的都不在这里。
“走吧,去我好祖母的院子看看。”
江老夫人刚被抬回房,江晚卿一行人已来到院里。
见有外男进入,丫鬟们忙阻拦,态度傲慢,“二姑娘,老夫人身子不适见不了客,回吧。”
江晚卿扫了一眼这两人,平时就不拿她当个主子,眯了眯眼,上前一人扇了一巴掌。
攥住还火辣辣的手掌骂道,“滚!”
卫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在堂前哭哭啼啼委屈的小猫似得人,转眼就伸出了爪子,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一个大丫鬟捂着脸,怒气冲冲地要跟江晚卿争辩,被卫临一把抓过,拎小鸡子似的扔出了院子。
江晚卿拿出袖中的锦布,“桑若,你拿着嫁妆单子,带这两位大哥去西厢房,把有锁的箱子都砸开。”
桑若听了吩咐,挺起胸膛气势十足地走向西厢房。
“劳烦卫大哥跟我去主屋走一遭。”
卫临道,“属下担不起这称呼,叫我卫临便是。”
江晚卿点点头。
主屋里,江老夫人刚刚转醒,缓了缓神就开骂,“这死丫头到底是翅膀硬了,这么多年竟养了个白眼儿狼出来。”
“我能长这么大,原是祖母‘养’出来的?”江晚卿迈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内室。
“你来干什么!孽障,给我滚出去!”
江晚卿看着诈尸一般直愣愣起身的江老夫人,慢条斯理地扯下了床帐,铺在八仙桌上,口中喃喃道,“自然是要滚的。”
江老夫人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发什么疯。”
“来得匆忙了些,没带包袱,借祖母床帐一用,装些琐碎物件儿。”
江老夫人眼睁睁看着江晚卿身后走出一高大男子,持剑将屋内的箱笼一一“打”开。
江晚卿被萧祁倏然倒过来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站在那里撑着他的身体,一动不敢动。
陈泰吓得大喊,“快来人!”上前就将萧祁搀扶过来。
萧祁不着痕迹地狠狠退了陈泰一把。
陈泰当即领悟,把萧祁推给江晚卿,又将桑若拉走,“我这就进宫寻太医,劳烦江姑娘暂且照看一下。”
陈泰边走边对桑若说,“你去寻两个人过来。”
江晚卿僵直身子,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四周,“殿下,我先扶你去那边坐一下。”
萧祁‘虚弱’地把胳膊搭在江晚卿的肩上,“外面太热了,回房里吧。”
江晚卿随着萧祁的指引辗转来到寝殿。
却没注意到他的嘴角上扬了一路。
寝殿虽大,江晚卿还是觉得不妥,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开口道,“我出去寻人过来为殿下清理伤口。”
萧祁的视线落在江晚卿身上,她纤长的眼睫一直半垂着,连与他对视也不敢。
“不必去了,我不在府里,这段时日休假的人不少。”萧祁解释了一句。
这么大的王府不可能没有伺候的人,江晚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来帮我止血。”
“不行。”
“我会流血而亡。”
江晚卿顺着萧祁的视线看过去,入目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血痕一直蔓延至腰间。
萧祁的唇色已有些发白。
“可,我不会。”
“我教你。”
萧祁的声线沉稳,眼神坚定,短暂地安抚了江晚卿慌乱的心。
“只把我肩头的衣服拉开即可。”
她眼里的松动,萧祁看得清楚。
片刻后,江晚卿下定了决心一般,走到萧祁身侧,将他的外衫连着里衣一把拉下。
动作利落到让萧祁有些震惊。
江晚卿紧绷着神经,小心翼翼地去除包裹的棉布。
即使已有些心理准备,江晚卿还是被那五道爪痕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
抓痕贯穿肩胛,皮肉向外翻卷,最深的几乎可见到森白的骨头。
血腥味让江晚卿有些不适地蹙眉。
萧祁见她许久不说话,问道,“怕了?”
江晚卿咬着唇摇头,拿起干净的棉巾擦拭起来。
萧祁看着她垂着眼,认真处理伤口的样子,竟像对待神佛一样的虔诚。
“我,上药了?”
“不必慌,按照我教你的做。”
江晚卿倒转药瓶抖了抖,细雪般的药粉落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萧祁骤然绷紧后背,死死攥着铁拳,冷汗自他的下颌滑落,滴在锁骨凹陷处。
江晚卿捏着药瓶,指尖不自觉地蜷进掌心,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却仍能听见他后槽牙被咬得咯咯作响。
“没有不会疼的药吗?”
“倒!”
江晚卿犹豫着,腕骨忽然被抓住,萧祁执着她的手,毫不迟疑地将药一口气全撒了下去。
萧祁的脸色瞬间涨红,脖颈间青筋根根暴起,药粉混着暗红色的血迅速凝固起来。
江晚卿也随之松了口气。
萧祁不经意间发现她的额间渗出细密的汗,衣裙也被汗浸透,本就纤细的身形更加窈窕。
萧祁轻咳一声收回了视线,深吸了口气才说道,“包扎完了去沐个浴再回去吧。”
江晚卿的动作瞬间凝滞。
他在口出什么狂言?
“不要误会,这会儿本就炎热,你忙得出了一身的汗。”
江晚卿这才意识到衣裙贴在身上,又湿又黏,难受的紧。
萧祁语气略带惭愧,“还需劳烦晚儿替我更衣。”
江晚卿看向门外,“我去寻人来。”
“若是寻不到就让我一直这样等着?”
看着萧祁衣衫不整地露着半个肩头,江晚卿咬咬牙。
把心一横,豁出去一般。
萧祁低头,看着那白嫩的小手落在他的青玉腰带上。
喉咙艰难的滚动,真是自找罪受。
江晚卿解了半天也不得法门,那腰带就像与她作对一般。
萧祁将手伸向身后,指尖轻勾,腰带随声而落。
衣襟散落开来,肌肤坦露,江晚卿的视线凝在他的腰间。
那处皮肤竟青紫一片。
江晚卿这才明白虎口脱生,有多么艰难。
“这里不需要涂些药吗?”
“把那玉白色的瓶子拿过来。”
萧祁并不伸手去接,一双凤眸就那样盯着江晚卿。
“自己涂。”
江晚卿绝不退步,这样的位置,再小心也会肌肤相触。
萧祁长长叹了口气,“晚儿,我疼。”
江晚卿的两条细眉紧紧蹙起,“不准这样叫我!”
“好,那在我面前可否不穿那身兔子皮。”萧祁神色从容,面上的浅笑与嘴里的话极不相称。
江晚卿咬了咬唇,嘟囔了句,“夏季穿兔子皮不热的慌。”
心中却有些惶然,他竟然看得出她的心思。
“殿下该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我这衣袍......”
心软却换来他一次次的得寸进尺,江晚卿打定主意不再帮他。
“我这手臂动不得,且就这样吧。”
江晚卿似是没听到萧祁那委屈的话,垂着眸一直不去看他。
“晚些时候,让人给你送过去。”
又是搪塞她的话。
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就这么难。
萧祁看出她眼里的不耐烦,加了句,“荷包我已经收了,绝不诓你!”
这话倒有几分可信,“那就先谢殿下了。”
萧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喊了句,“来人!”
两道身影进了门。
“殿下。”
“没长眼吗!给本王更衣!”
*
宁王府书房。
宁王阴霾地盯着手里的纸条。
上面的字让他怒气暴涨。
什么刘家独活家主一人。
狗屁!
派去江陵的人将刘家的坟数了又数,而后留在江陵数日,就为蹲守刘家家主现身。
“马上去盯着萧祁的一举一动!包括他接触的每个人,都要呈报回来!”
宁王思忖后还是下了令。
此法虽偏激又易被发现,但他必须要找出萧祁的弱点。
江晚卿没有接茬。
出了酒楼才松懈了神色。
原本马车停靠的位置上空空的。
酒楼距离侯府不算远,只是日头有些烤人。
江晚卿摸了摸怀里的金豆子。
还是雇个马车吧。
刚走出十几步,听到有人喊她。
“殿下让我送姑娘回府。”
江晚卿向后看去。
萧祁单手负在身后,朝她望来。
她隐约看出他眼里露出的燥戾,不由得心尖颤了颤。
屈膝后,手忙脚乱地爬上了马车。
她拿不准萧祁的想法。
平日里见了,唇边总是挂着笑意逗弄她。
而今日,他的笑却十分瘆人。
她绞着手里的绢帕,思绪纷乱。
到了侯府。
宋序也刚到门口,冷眼看着她与车夫言谢。
萧祁让他吃了瘪。
脸上早没了往日的儒雅模样。
江晚卿从未见过宋序如此失态,不免心中有些畅快。
“表哥去买了烧鹅?”
宋序未答,上前几步,凝着她。
声音里带着凉意,“日后不要与晋王相见!”
江晚卿眉心颦起。
当即就想啐他,与他有甚干系!
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表哥在京都可有住处?”
“我在侯府的街尾置了宅院,你可随时来寻我。”
江晚卿点头算是知晓。
这疏离的反应,让宋序生出疑心。
晋王的出现,已让他有了危机感。
而眼下江晚卿的态度让他更加警觉起来。
嫁入皇家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她难免心生动摇。
她必须嫁给自己!
如此,才可保住宋家的繁盛。
“回去吧。”
宋序的语气依旧带着纵容和宠爱。
江晚卿提了提裙摆,迈过台阶的时候回眸看了一眼。
宋序双眼含笑地对她摆手。
江晚卿低头冷笑。
这辈子就让你尝尝求之不得的滋味。
*
过了两日,江晚卿终于将荷包绣好。
一个荷包,半日也就做完了。
只是她不知要如何去见萧祁。
想着,要不叫沈彻陪着。
又觉不妥,他哪有那个时间。
“初一的伤可好了?”
桑若道,“已好全了。”
“叫上初一,和我出个门。”
当江晚卿站在晋王府门前,望着那鎏金的匾额竟生了怯意。
初一作揖问道,“我们是定北侯府的,敢问晋王殿下可在府中。”
得知不在。
江晚卿上前,“卫临可在?”
守卫面无表情道,“不在。”
“回去吧。”
萧祁坐在马上远远就瞧出,停靠在府门前的马车是定北侯府的。
又撩到那抹水粉色的纤细身影。
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那是江晚卿。
“是来寻我的?”
淡淡的语调在身后响起。
江晚卿探进马车的身子一顿,拢起裙摆退了回来。
“殿下回来了。”
江晚卿的水眸微微上扬,眼中带着惊喜。
转身就要下车。
哪知萧祁利落地跳下马,伸手架在她的腋下。
江晚卿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他稳稳当当抱下了马车。
萧祁盯着她颦起的黛眉。
在她开口前,信口拈了句,“帮你一把。”
他身上的气息,缠绕着她,转而迅速散去。
江晚卿压着心里的惶恐,勉强勾了勾唇,“多谢。”
萧祁看着她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压住了微微上扬的唇角。
“有事?”
江晚卿很想说没有。
想起母亲的那些嫁妆,狠心地点点头。
“先进去再说。”
江晚卿在萧祁的身后跟着。
怎么看这幽深的王府,怎么像虎狼窝。
她如何也没想到,萧祁竟然带她进了内书房。
明明有待客的花厅,明堂,甚至是外书房。
看着敞开的门江晚卿焦躁的心,才微微安定些。
外面有桑若,初一和卫临在。
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萧祁端坐着,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吧,何事寻我。”
江晚卿饮了口茶,壮了壮胆。
“在江陵时,殿下说想要个荷包。”
萧祁心下微动,挑着眼梢等她的下文。
江晚卿将荷包捧到萧祁眼前。
“我做好了,不知殿下能否看得上。”
萧祁接过,手指揉捻着荷包。
轻笑着,“表妹这女红退步了?”
荷包上潦草地绣了两节青竹。
就连那锦缎也是布庄里随处可见的天青色。
敷衍的态度不言而喻。
萧祁眼里的嫌弃毫不遮掩。
江晚卿也知这有些上不得台面。
试探地说道,“做得匆忙了些,殿下若不喜欢,我拿回去重做就是。”
“好。”
萧祁答得干脆。
江晚卿只得伸手去接。
哪知萧祁随手扔在身侧的案几上。
“待会叫下人扔了就是。”
江晚卿退坐回去。
礼没送成。
她有些张不开口。
转念一想,她还不能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沉着道,“既然我来了,劳烦殿下着人带我去将母亲的遗物取回。”
萧祁懒洋洋地看着她。
小姑娘倒是精明了。
送礼是借口,实则是拿东西来了。
余光扫了扫那不打眼的荷包。
这是摆明了要划清界限,才塞给他这么破烂个玩意儿。
萧祁凤眸扬起,“我还有事,恐无闲暇......”
江晚卿急得站了起来。
萧祁意有所指,“荷包做好后,再来吧。”
江晚卿看出萧祁赶人之意,福身离开了王府。
前脚刚进门,萧祁就派人送来了布料和纹样。
桑若道,“殿下说,在浮光锦上刺绣有些难,让姑娘多下些功夫。”
江晚卿气急,“他明知道难绣,还如此为难我!”
那一匹,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吃用了。
桑若斟酌着又开了口,“还有话。”
江晚卿的眼神让桑若打了个寒颤。
“是殿下的话还未传完,这锦盒里有些珍珠和玉珠,让,让姑娘一并绣上去。说,这才衬得上浮光锦。”
江晚卿一把拿起锦盒就要摔在地上。
桑若眼疾手快,接了过去。
“姑娘,莫气坏了身子,这东西金贵着,坏了要去哪寻啊。”
江晚卿咬牙切齿地骂着萧祁。
桑若忙驱散了院子里的人,又将房门关死。
她也看不过眼,她家姑娘又不是下人,哪能被晋王如此使唤。
*
萧祁在房内狠狠打了个喷嚏。
将手里天青色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抽屉内。
“这丫头怕是骂我呢。”
卫临问道,“殿下说什么?”
“你亲去江陵走一趟,定要查出些有用的,否则别回来。”
卫临抱拳道,“属下告退!”
马车一路驶向东南。
梅府还是先帝在时赐下的。
梅老喜静,周围并无其他宅院。
连着府邸一并赐下的还有一座梅园,满山的梅树。
先帝道,“此梅园正适合梅老。”
梅锦柔的性子十分好相处,嘴角带着笑,
“咱家这梅园里还有个好去处。”
江晚卿也被吊起了好奇,问道,“是何地?”
“晚间我带你去。”
“太晚了怕是不妥。”
梅锦柔俏皮一笑,“傻妹妹,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这表姐倒似妹妹一般,这贪玩的性子让江晚卿有些头疼。
入了府,江晚卿被带到了雪园。
这是梅雪嫣未出阁时的住所,院落收拾得很干净。
因着许多年没人住,看着虽没有雨花阁那么多花草,却也十分雅致。
院里一棵八重樱长得甚是高大。
此时已过了花期,但树叶郁郁葱葱得十分喜人。
江晚卿想象着,母亲站在这棵树下赏花的情景。
房内,留有母亲的痕迹。
亦有一些书画,字帖,绣品及一些花样。
江晚卿不厌其烦地捧着一件件地看。
母亲出阁前竟极有耐心,那临摹的字贴,一遍一遍,写了许些。
想起江陵母亲的那些遗物中。
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应是那时没什么时间做这些吧。
桑若与红绡正在收拾东西。
红绡问道,“姑娘,姨奶奶这些东西要收起来吗?”
江晚卿离开侯府时,梅氏让她带走红绡和兰香。
她已经带了月如和明执,就只留下了红绡。
“不收。”
放在那,就像是母亲在身边陪伴她一般。
深夜,静谧的雪园来了人。
“柔姑娘。”桑若诧异地喊了声。
“晚儿呢?”
“我家姑娘已经睡下了。”
梅锦柔听后蔫蔫地回去了。
*
翌日,江晚卿刚给梅老请了安。
前面有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传来。
江晚卿随着梅老一起去了前院。
一群男子,身着各品阶官服依次站在院子里。
梅老一出现,纷纷行礼道,“学生见过老师!”
“回院子里去吧,这人太多,闹得慌。”
梅老一闪身。
一位姑娘闯进众人的视线中。
粉黛未施半分,却眉眼如画,艳若桃李,细腰盈盈一掌可握。
一些未成婚的男子当即看傻了眼。
江晚卿款款行了礼转身进了垂花门。
梅老笑道,“来了这么多人,我府里的茶可不够。”
为首的正是户部尚书,“我等怎能让老师破费。”说完大手一挥,“还不抬上来。”
不多时梅府的院子便被各式大小的箱子摆满了。
“你们是把这些年没孝敬我的都一并带来了?”
梅老看着满院的东西就头疼。
“先进屋吧。”
年长的,官职高的都入了座,其他的后辈则站立在一旁。
刑部侍郎问道,“刚刚见到的可是望景的姑娘?”
年轻的男子都竖起耳朵听着。
梅望景回道,“那是我二妹的独女姓江名晚卿。”
“原是雪嫣的孩子,长得随她母亲了,是个美人。”定安候感叹道,“可议亲了?若是没有,学生的长子还算周正,刚刚升任大理寺少卿,老师不如考虑考虑。”
梅老摇摇头,“可惜了,她已定了亲。”
定安候听完,正色道,“老师何时入宫觐见?”
“正打算去,你们就来了。”
户部尚书忙道,“我等就来见老师一眼,老师先忙,日后我等再来拜访。”
梅老颔首,嘱咐道,“也不必大张旗鼓的,日后,还是少些走动,毕竟我是要再登朝堂的人。”
众人听闻,齐声应是。
若只是来探望老师,全师生的情意,完全无碍。
但涉及朝堂,万一流出党派的谣言,就是杀头的大事了!
*
天快黑了,梅老才回了府。
一进门就叹了口气,径直回了房。
江晚卿与梅锦柔刚泡了温泉回来。
身上懒懒的正想歇息,听闻梅老忙去了澜园。
“外祖父,我特地炖了鸡汤,您喝一碗?”
梅老打开门,“晚儿做的,我可得尝尝。”
江晚卿明显看出梅老眼中的疲累,想着坐会儿就走。
喝了鸡汤,梅老开了口,“我听你姨母说了,那平西侯家的小子想娶你,皇后还逼迫你退婚。”
江晚卿愧疚地低着头,她不想外祖父这么大年纪还为她操心。
“放心,就算平西侯和皇后站在我眼前,也得恭恭敬敬称我一声老师。”梅老给了江晚卿一个安心的眼神。
“有我在,你想嫁谁便嫁谁。”
“嗯!”江晚卿跪地扑在梅老的膝上,哭出了声。
这一世活的值了。
不仅有姨母沈彻疼,还有外祖父,舅父一家。
她也是有家人的!也是有人护着的!
宋序,你的死期到了!
*
又过了两日,铺天盖地的名帖送到江晚卿的房里。
梅锦柔笑道,“咱俩是同病相怜了。”
梅府没有女主人,只能下帖子给梅锦柔。
如今,京都无人不知梅老的外孙女江晚卿。
遂两人的帖子收得是一模一样的。
江晚卿翻了翻,问道,“我们要去吗?”
梅锦柔几乎是在骊山长大的,这些雅宴她根本没去过,正想去开开眼。
“挑几家看看。”
“宁远侯府,忠义伯爵府,镇北将军府.......宁王府。”梅锦柔忽得停下,“这宁王府不去,去应别家,会不会不好?”
江晚卿想起宁王妃,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摇了摇头。
“不如去问问姑母?让她给参谋参谋?”
梅锦柔当即叫人把名帖装上,两人去了定北侯府。
梅氏得知她们来的缘由,叹息道,“我跟父亲说说,你俩先住在侯府,由我教养着吧。”
梅府实在是无人能教导两位姑娘。
除了礼仪女红内务。
还要清楚各大世家的谱系,禁忌,包括朝堂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这都需要长年累月的学习。
稍有不慎就是舟覆人亡。
梅氏最担心的还是,两个姑娘的心性实在单纯。
“你俩都认真些,从此时起,我说过的话,都需牢记!”
梅氏说完又加了句,“这是活命的本事!”
后宅里的弯弯绕绕,可不是有夫君疼爱就行的。
梅锦柔听得云里雾里的。
江晚卿却明白这话的份量。
江晚卿望过去,见萧祁抬脚走了上来。
“苏瑾!你敢动她!”萧祁周身布上寒意。
苏瑾干笑了几声,“我就是和她聊上几句,绝没动手!”
萧祁冷冷吐字,“滚!”
刚才的惊怕还没完全褪去,江晚卿的嗓音不禁颤了颤。
“多谢殿下。”
“怎一人在这。”
江晚卿老实答道,“有些累了,打算歇歇脚就去前院的。”
萧祁点点头。
“你又欠我一次,总不能一直将谢字挂在嘴上。”
江晚卿错愕地看着他,斟酌着说道,“若日后殿下有需要晚卿的地方,我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里说的倒是漂亮,萧祁能求着一小姑娘做什么。
“行了,我先走了。”萧祁抬脚刚要走,又回了身,“有样东西落在我那了。”
“有吗?我不记得有……”江晚卿还未说完。
萧祁摸了摸自己的下颌。
江晚卿顿时想了起来。
那日自石亭回去绢帕就不见了,她还以为掉在了哪。
却是在他那,这还了得。
“请殿下还我。”
萧祁道,“我并未带在身上。”
江晚卿蹙眉看他。
“你又诓我?”江晚卿尽量让语气平和些。
萧祁瞧得分明,她那缀满星子的眸中烧着团火。
偏她连嗔怒都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若教她真落下泪,该是怎样秾艳的景像?
这念头刚起便烫得他喉头发紧,忙用手抵着唇闷咳两声。
她若得知这荒唐的念头,怕又会狠狠地瞪他。
小狐狸再张牙舞爪,也只是只乖兔子罢了。
江晚卿见他不语,只一味发呆,抬脚就走。
萧祁这才回过神,几步追上,拉住江晚卿的手腕。
瘦弱纤细,无肉无骨。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江晚卿扯回手,防备地看着他。
萧祁知她是个守礼的。
此时,怕是又觉得他是个浪荡子了。
心里想着道个歉,可嘴里却冒出了浑话。
“抱也抱过,背也背过,不过拉个手,又隔着衣服。”
江晚卿从未如此生气过,身体中有什么似要崩裂。
深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对他不敬。
骂不得打不得。
但,她躲得。
待她拿回东西。
日后再见,就当眼瞎耳聋。
萧祁放缓了语气道,““那帕子上的药膏确实沾了杏仁。”
江晚卿回头,揣思了片刻才走。
再回到梅氏身边,江晚卿问道,“姨母,何时结束?”
梅氏道,“估摸着要晚些,听说还要放烟火,累了吧,要不先回府?”
江晚卿摇摇头。
第一次跟姨母出来,哪能提前走。
“后院有供女眷休息的厢房,过会儿你去歇歇。”
席后,江晚卿由宫女引着去了后院。
“这里就是了,姑娘看哪间无人进去便可,我先回前院忙了。”
“有劳。”
桑若上前问了两间,都有人在。
“姑娘,这没人。”
是最边上的一间厢房。
桑若看了看天色,“有些起风了,我回车上取件披风来,姑娘待会看烟火时好披着。”
江晚卿点点头。
天还未黑透,屋子里看得清楚,打扫得很是干净,室内各物摆放得也雅致。
江晚卿绕过屏风就上了床。
迷迷糊糊时觉着似有什么声响。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晚卿一下就精神了。
难不成是老鼠。
接着她打消了念头,长公主府怎么会有这个。
脚步声走近。
江晚卿吓得掀开被子,胡乱蹬上鞋就下了地。
昏暗的光线中,江晚卿看清了来人,“表哥?”
沈彻脸色通红,气息乱得不成样子。
江晚卿凑近,又问道,“表哥喝醉了?”
沈彻并不答话。
孤男寡女在一起实在不妥。
江晚卿不再问他,打算离开。
经过沈彻身侧,被他一把拉住,两人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
江晚卿仓惶地掰着他的手。
“表哥,是我,晚儿。”
可沈彻的力气实在是大,她挣脱不开。
狠了狠心,在沈彻的手上咬了一口。
沈彻瞬间清醒了几分,恍惚地看着面前的人。
“晚儿?”
江晚卿已经快哭了,“表哥快放手。”
沈彻慌忙收回手,后退着撞到廊柱上跌倒在地。
“表哥。”江晚卿要扶他。
“别碰我!”
沈彻只觉体内一阵阵的火燃烧着。
江晚卿一靠近,他就想将人拉到怀里。
这念头太可怕。
“快走!赶紧走!”
沈彻反复地重复着,只记得不能伤她。
“我,我去找人来。”
江晚卿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上辈子,她也经过人事。
沈彻的样子绝不是醉酒,怕是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
风吹得她神智回笼。
这边是女厢房,表哥为何会出现在此?
赶快去寻姨母,不能让沈彻出事,决不能!
出了院门,廊下有两名男子相对而立。
近了才发现,是萧祁和卫临。
萧祁从未见过江晚卿如此失仪,连发髻松了都顾不得。
“发生了何事?”
江晚卿不想理他,但眼下救沈彻要紧。
“表哥,表哥出事了,快跟我走。”
江晚卿拉着萧祁的手就往回跑。
萧祁被她细软的柔荑牵着,眉眼间染上笑意。
不是说,于礼不合。
小迂腐何时将礼法丢了。
“你带着我跑不快,淮之在何处?”
“在后院最边上的厢房里。”
萧祁问道,“淮之在后院?”
“是,表哥很不对劲。”
江晚卿斟酌着,说了实情,“似是,中了药。”
萧祁的眉头瞬间拧紧,将人反拉回来。
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失了分寸。
江晚卿轻嘶一声。
萧祁的凤眸染上猩红,目光如刃般扫过她。
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湿意。
“你,”萧祁的喉结重重滚动,后几个字碾碎在齿间,“他可伤了你?”
江晚卿摇头,“没有,表哥认出了我。”
视线落在她唇上,口脂的痕迹,是被自己咬花的。
萧祁松了口气,眼底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你先去前头。”
说完又补了一句,“别乱跑。”
江晚卿乖巧地点点头。
急切地催促着,“你快去,快些。”
萧祁赶到时,屋内传出有女子的声音。
这要如何跟小丫头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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