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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坠崖你娶平妻,我改嫁你哭什么?苏照棠陆洲白

仙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陆洲白根本不知道作何解释。周遭议论声渐起,他看着那些一张一合的嘴,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怎会如此巧合?为何偏偏就是今天?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高泊康,目光亮起。他明白了!难怪刚才高泊康会跳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问他那些问题,原来是给他下套。这一切都是高泊康算计好的,为的就是毁他名声!棠儿一定是被高泊康利用了。棠儿向来沉稳贤惠,万事为他着想,就算再委屈,再不解,都不可能会在此刻现身,坏他好事。可如今大错已经酿成,又要如何补救?他绞尽脑汁,不等想出对策,宾客中就已有人沉不住气,站出来冷声质问:“陆大人,依我朝律例,谋害原配,当杖一百,与妻和离,流放三千里!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话音刚落,正堂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呼!“棠儿!”老夫人袁氏晃着一头...

主角:苏照棠陆洲白   更新:2025-05-20 21: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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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照棠陆洲白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坠崖你娶平妻,我改嫁你哭什么?苏照棠陆洲白》,由网络作家“仙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洲白根本不知道作何解释。周遭议论声渐起,他看着那些一张一合的嘴,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怎会如此巧合?为何偏偏就是今天?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高泊康,目光亮起。他明白了!难怪刚才高泊康会跳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问他那些问题,原来是给他下套。这一切都是高泊康算计好的,为的就是毁他名声!棠儿一定是被高泊康利用了。棠儿向来沉稳贤惠,万事为他着想,就算再委屈,再不解,都不可能会在此刻现身,坏他好事。可如今大错已经酿成,又要如何补救?他绞尽脑汁,不等想出对策,宾客中就已有人沉不住气,站出来冷声质问:“陆大人,依我朝律例,谋害原配,当杖一百,与妻和离,流放三千里!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话音刚落,正堂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呼!“棠儿!”老夫人袁氏晃着一头...

《我坠崖你娶平妻,我改嫁你哭什么?苏照棠陆洲白》精彩片段


陆洲白根本不知道作何解释。

周遭议论声渐起,他看着那些一张一合的嘴,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怎会如此巧合?

为何偏偏就是今天?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高泊康,目光亮起。

他明白了!

难怪刚才高泊康会跳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问他那些问题,原来是给他下套。

这一切都是高泊康算计好的,为的就是毁他名声!

棠儿一定是被高泊康利用了。

棠儿向来沉稳贤惠,万事为他着想,就算再委屈,再不解,都不可能会在此刻现身,坏他好事。

可如今大错已经酿成,又要如何补救?

他绞尽脑汁,不等想出对策,宾客中就已有人沉不住气,站出来冷声质问:

“陆大人,依我朝律例,谋害原配,当杖一百,与妻和离,流放三千里!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

话音刚落,正堂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棠儿!”

老夫人袁氏晃着一头珠翠,在下人的搀扶下快步迈入场中,紧紧握住苏照棠的手,老泪纵横。

“棠儿,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傻?为了洲白,竟然想出假死这出戏码。”

“你知不知这两个月来,娘的眼都快哭瞎了!”

“洲白早就说过,可晴愿做平妻,与你姐妹相称,无需你让位置,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此番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苏照棠做戏假死,欺骗了所有人。

陆洲白事先并不知情,才会娶叶可晴为继室。

如此一来,陆家的名声就不会有半点影响。

陆洲白听得母亲之言,迅速恢复镇定,走上前来,用仅有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迅速说道。

“棠儿,你素来机敏,怎么今日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婚配实属无奈之举,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你先应下母亲所言,帮我度过眼前这关,日后我再与你详说。”

分明是求人办事,陆洲白的语气却不见恳切,反而透出几分埋怨与颐指气使。

棠儿定会帮他。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棠儿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不说寻常种种,就说当年进京赶考,她能为了自己,在飞雪漫天的深夜拖着高热的他,不要命地奔赴二十余里寻找医馆,就足以证明一切。

便是此刻他另娶平妻,她也定会为他暂且忍耐,竭力配合。

袁氏在旁听到儿子的话,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自古以来,女子以夫为天。

她这个儿媳妇,可是将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寻大儒为师也好,官场结交权贵也罢,不管儿子提出的要求有多苛刻,多难办到,苏照棠都会费心筹谋,将铺平的路送到儿子脚下。

儿子本就天生富贵命,天资纵横,只是缺了些许机遇。

如今得了苏照棠这一份助力,果真一飞冲天,弱冠之龄便成了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只不过这样一来,苏照棠便有些配不上儿子了。

一介村妇,如何能做未来宰相的正室嫡妻?

还是出身高门的叶可晴更为合适。

今日之后,还是得寻个机会,将叶可晴与苏照棠的位置对调。

而且,苏照棠这出身,哪里能做儿子平妻?

看在这些年她尽心操持家中内外的份上,勉强做个贵妾吧。

左右她样貌出挑,又有过去的情分在,儿子不会厌了她,她也该知足了。

只可惜,儿子似乎不这么想。

袁氏越想越远,回过神来,才发现堂中静得诡异,落针可闻。

原来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苏照棠竟还未开口。

陆洲白脸色微微难堪,频频看向母亲,眼神示意。

袁氏立刻心领神会,手中微微用力,话声催促。

“棠儿,你说话呀?”

悬崖这一摔,莫不是将她的脑子摔坏了,怎么老半天了,还没替儿子澄清?

谁知稍用上半分力气,苏照棠便痛呼一声,软下身子跪了下去。

“母亲松手,儿媳说就是了。”

袁氏闻言呆了一瞬,手下意识松开,方才品出苏照棠话中的意味来。

她不敢去看周围看客的脸,嘴唇哆嗦着,怒声低骂:“苏照棠!你竟敢……”

“儿媳不孝。”

苏照棠用力捏了捏膝盖,裙间洇出血来,垂眸间,一滴泪珠滑落眼角。

“儿媳上香返途中,骤然听闻夫君欲要另娶平妻之事,难免心神不宁。

恰逢母亲行车遇险,儿媳一时想不开,便想着舍了这条命去救下母亲。

妾身与叶妹妹虽未曾谋面,却也知她素有贤名,想来亦是夫君良配,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然而儿媳却未想过母亲会何等伤心,实为不孝,还请母亲责罚。”

此番话一出,袁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苏照棠但凡顺着她的话少说两句,今日之后陆家就算有些许不好听的风声,这事儿便算敷衍过去了,可她偏偏要说得这般详细。

儿子前脚还在说她与叶氏乃手帕交,苏照棠后脚就说与叶氏素未谋面,无异于接将陆家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了下来。

她都不敢想象,今日过后,他们陆家在京城的名声,将会何等得臭不可闻!

陆洲白亦是心中梗塞,不等他再想办法补救,御史中丞的夫人王氏终于压不住火气,站出来嘲讽。

“都说陆大人家风清正,原来是这么个清正法,今日妾身算是开了眼了。

嫡妻为救婆婆落崖,陆大人你这个做夫君的非但没去搜救,反而在家中欢天喜地的迎娶继室?”

陆洲白皱眉:“我没有!我只是没找到……”

“到底是没找到,还是根本不愿找到?

王氏白眼一翻:“原以为陆家新晋的清贵之流,原来是一家子狼心狗肺!”

“高夫人!”

陆洲白面生薄怒:“这是我陆家家事,我的妻自有我来安抚,轮不到外人置喙。”

“哟呵,这就要捂嘴了?”

王氏丝毫不带怕的,阴阳怪气地发问:

“陆大人,您的嫡妻伤处还在流血呢,你就冷眼看着你婆婆强逼着她揽下善妒的罪名,这就是你所说的安抚?”

陆洲白立刻低头,这才惊见苏照棠膝间的殷红,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愧疚,随后更为难堪。

他虚虚蹲下身,不解地低声发问:“棠儿,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丝毫不见平日半分聪慧,若非这张脸没变,他真怀疑妻子被人掉包了。

母亲要让叶可晴当正妻的说法,他也颇觉有理,却不觉得棠儿担不起平妻的身份。

可若是失了这份聪慧,棠儿只剩美貌,那怕是真的只能当个贵妾了。

“夫君是厌了妾身吗?”

苏照棠似是被这一句质问吓到,神色愈发苍白。

她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故作缄默的叶可晴,面上似有无限痛楚,万般无奈道:

“夫君既已厌了妾身,又有了更好的选择,妾身……愿与君和离,成全大局。”

陆洲白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彻底呆在当场。

和离?!

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字居然能从深爱着他的妻子口中蹦出来。

他便是设想过将苏照棠贬作妾室,都没想过休妻。

她怎么舍得?

怎么敢的?!


“把你脸上的喜色收收,小心叫人看出端倪。”

苏照棠提醒一句,琼枝脸上的喜色立刻敛了敛,而后问起今日的事来:

“姑娘,咱们真要按照郎君的吩咐,去道观参拜?岂不是称了他的心意?”

这段时间郎君在暗中散播的谣言,他们可不是没听到。

雇人散播的活计还是书舟去办的,在办之前特地来东院。问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竟然没阻止。

“称意就称意吧。”

苏照堂看着镜面中的自己,神色冷淡。

别看陆家在婚宴上闹出了丑闻,好似名声有损。

但这事儿,只要陆洲白没有公然贬妻为妾,终归只能算家事,看好陆洲白的人,仍然不少。

君不见陆洲白官位稳当得很,甚至朝堂上连个弹劾他“苛待正妻”的折子都没有。

否则虞氏那边肯定第一个收到消息传信过来。

自古女子多艰,官员内宅里的争端,总是这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且随着时间推移,事情淡化,事后男子甚至会因此得到一个风流美名,在同僚之间混得更开。

眼下风声已经过去,再抓着此事不放,实为不智。

而且,她也正好要去一趟灵真观办一件事,此番跟着陆家一同前去,事后才不会引人怀疑。

“郎君来了。”

窗外忽然传来洒扫丫鬟的提醒。

苏照棠眼中的冷色瞬间敛得干干净净,转身望着进来的陆洲白,脸上露出恬淡的笑颜。

“夫君。”

陆洲白踏进门,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顿时照进眼里,照得他心头一震。

女子梳着堆云髻,透牙白的半壁纱衣朦胧显出婀娜身姿,广袖露出半截凝脂皓腕,更是肤白胜雪。

略施粉黛的面容素净却不显寡淡,反倒显出未出阁少女的娇嫩。

这是……棠儿?

陆洲白心中惊艳,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棠儿今年也不过刚过二十之龄罢了。

只是她平日里疏于打扮,自甘堕落,才叫他腻了她。

而今这番妆扮,她的棠儿好似枯萎的花儿重新焕发了生机,开得比从前更好了。

再配上端庄的坐姿,他瞧着妻子这通身的气度,竟不比贵女差。

陆洲白指尖忍不住蜷了蜷。

他从前不与棠儿同房,除了腻味,还有一因。

便是因为他知道,妻子身子受寒,再怎么同房也是无法替她诞下子嗣的,索性歇了心思。

不过现在,棠儿与林素心关系缓和,说不定能有法子治好寒症。

待得可晴扶正后生下嫡子,他倒是可以抽些时间,来东院过夜。

给唐儿送个庶子傍身,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不过眼下说这些,尚有些早。

他回过神,道:“夫人,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苏照棠轻嗯一声,“夫君且去前院,妾身随后就来。”

陆洲白刚刚在想些什么?怎么看他的眼神……那么恶心?

她心中暗诽,却未多思。

何必在乎一个死人的想法。

片刻后,苏照棠带着琼枝出了陆宅大门,一眼便望见停在门口装饰华丽的黛青色马车。

这是叶可晴的陪嫁。

许是听到动静,马车车帘掀开一点缝隙,露出叶可晴那张轻蔑又得意的嘴脸,语气却是低落: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我这马车是宽大,可内里装着祈福用具和糕点,只能坐下三人,实在没办法挤出空余了。”

“可晴,你不必愧疚。”

陆洲白看不到叶可晴的脸,立刻安慰起来:

“你姐姐向来大度,亦从来不在乎这些外物,她独自去坐家中马车就是。”

苏照棠听着,竟也没反驳,甚至顺着说:

“叶妹妹这架马车,当真华丽又厚重。光是上面镶嵌的宝石,就价值数百贯了吧?姐姐真是羡慕得紧。”

说完,苏照棠转身径直走了。

叶可晴听得一头雾水,苏照棠这是何意?服软?

她心中不解,浑然没发现车内陆洲白与袁氏听到这话后,眼神立刻有些不对了。

小小插曲后,两架马车终于出发。

陆家的马车简朴寒酸得很,后面跟着的又异常高大华丽,两相对比下,路上行人望见都要多看两眼。

辰时前后,陆家马车到达京郊灵真观。

袁氏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观前络绎不绝的香客,顿生感叹:

“往日只见隆福寺那边香火鼎盛,没想到灵真观这边也不差呀。”

“母亲有所不知,这灵真观从前可是灵真公主的道场。

如今灵真公主虽已飞升,道场却是留了下来,供百姓烧香祈福之余,还有诸多达官显贵在此地清修呢。”

“原来如此。”

袁氏笑呵呵地拍了拍叶可晴的手:“可晴不愧是侯府出身的贵女,这些事儿啊,娘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母亲谬赞了。”

叶可晴谦逊一笑:“儿媳听闻姐姐素来长袖善舞,再多些时间,想必也能拾人牙慧,打听到这些消息。”

说完,她看向苏照棠,眼里多了一抹讥讽:“姐姐觉得,妹妹说得对吗?”

苏照棠根本不接话茬,道:“母亲,我们快上山罢,莫要误了吉时。”

袁氏立刻被转移了注意,拾步上阶。

陆洲白亦是没察觉两妻暗中交锋,提步入观。

叶可晴看着三人远去,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别提多闷气。

可眼下场合不对,她也不好发作,只能跺了跺脚,忍下这一口气跟上。

观内。

李素心早就安排好一应事宜,烧香十分顺利。

上香过后,距离斋房开放尚有些时辰,众人各自散开。

陆洲白朝母亲使了个眼色。

袁氏立刻心领神会,朝着之前苏照棠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另一边,苏照棠却是带着琼枝,来到了供奉逝者的往生堂。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座牌位前,点燃线香,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前,眉眼柔和下来。

“师母勿怪,徒儿今年伤了腿脚,行动不便,错过了清明节,到今日才来看您。”


“来了!来了!”

暮色昏暗,嘈杂声入耳。

苏照棠尚未回神,就被猛推的一个踉跄,左膝一麻摔在路边。

随着一句叫喊,夹道两边拥簇的看客齐齐看向路道尽头,敲锣打鼓声中喜牌高竖,迎亲队伍缓缓而来。

苏照棠一抬头,视线便越过人墙,落到了她的夫君,陆洲白身上。

只见他一身绛纱喜袍,系新郎花,驾着骏马,在夹道两边人群的贺声中骑行而过。

苏照棠素来觉得夫君性情寡淡,即便在行夫妻之事时,也不显放纵,永远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然而此刻看到他那张连眉宇间都充斥着淡淡笑意的脸,她才明白,原来寡淡与否,是分人的。

前世她倒不曾发现,原来陆洲白娶叶可晴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兴高采烈,迫不及待。

什么母命难违,无奈之举,都是谎话罢了。

更可笑的是,前世的她,竟毫不犹豫地信了。

“呵……”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再像前世那般激动地冲出去拦轿。

前世她意外落水,是陆洲白救了她。

因着肌肤之亲,礼法森严的世俗只留给她两条路。

一条,是嫁给陆洲白;

另一条,便是一根绳子吊死!

当时陆洲白年纪轻轻已是秀才,而她不过是一个农女,如何与之相配?

然而陆洲白竟执意娶了她。

他说,他要给她一个家,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家。

家这个字,对她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大到她毫不犹豫地交付出一颗真心。

此后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撑起一家生计,照顾病重婆母,竭力供养陆洲白读书,更为他费心筹谋官路。

然而等到陆洲白一朝高中,升任天子近臣后。

她为救婆母坠下山崖,险死还生,带着一身伤回到陆家,却见夫君正大摆婚宴,另娶高门贵女做继室!

她大闹婚宴,竟被陆洲白倒打一耙,变成满京皆知的妒妇!

因善妒之名远扬,陆洲白后来贬妻为妾,竟也没闹出什么风浪来。

于是她从嫡妻,成了一个跛脚的妾。

陆洲白嫌弃她丢人现眼,将她幽禁于后宅,不让她离开陆家半步。

叶可晴把持后院,打骂磋磨,克扣吃食都是常有的事。

到后来,甚至断了她双腿,让她永远无法离开那间四面透风的屋子。

而这一切,陆洲白全都视而不见。

再后来,她瘦得吓人,只剩下一身皮包骨,却还靠着一腔恨意活着。

陆洲白竟将她引为奇观,当做稀奇物件儿装进笼子,送给了喜好猎奇,研究酷刑的贵人……

她用藏在嘴里的刀,竭力最后一丝力气,割开了贵人的喉咙,却再也无法去找陆洲白报仇。

到底是老天有眼,竟让她重活一世!

女主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开,眼底的怨恨几乎要将一切烧穿。

她冷笑着退出人群,顺手牵走一顶马车前的帷帽戴上,而后重新回到人群,压着嗓子出声。

“这场面可真是热闹,可我记得,陆大人不是有妻吗?”

此言一出,立刻有热心人答道:

“陆大人原配苏氏早在两个月前,就在去隆福寺祈福的归程上,失足掉落悬崖,摔死了。”

此事虽在当时就已传遍京城,此刻再被人提起,还是引起一片唏嘘。

“听说苏氏刚去的那会儿,陆大人日日买醉,借酒消愁。”

“下葬那日,素来克制的陆大人,竟然在灵堂上嚎啕大哭,恨不得跟着去了!”

“听说苏氏出身卑贱,貌若无盐,举止粗俗,不通礼节,活脱脱乡野粗妇一个!陆大人竟也能为其伤心至此,当真痴情啊。”

“能得到陆大人的一份情,苏氏这辈子,也不算白来了。”

苏照棠听着,眼里讽意愈浓,又道:

“照公子所言,这位痴情的陆大人,今日娶的是继室了?”

热心公子点头:“自然。”

“公子亲自问过?”

热心公子皱起眉头,“那倒没有,夫人何须多问,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苏照棠轻笑出声:“公子既未亲自过问,岂知陆大人迎的是继室正妻,还是妾?”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

热心公子神色微恼,“夫人此话好生有意思,陆大人的新妻乃承恩侯府嫡长女,金尊玉贵,岂会做妾?

就算不论这些,光看这十里红妆的排场,也足够夫人看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

苏照棠嗤笑:“陆大人亡妻过世不足两月,连孝期都没过,就急着迎娶继室,妾身可真不知痴情二字从何而来?”

“你这无知妇孺,休要败坏陆大人名声!”

年轻公子顿时急了:“诸位有所不知,陆大人新妇与原配乃是闺中密友,亲如姐妹。

苏氏摔下悬崖还剩下一口气,临终前放心不下夫君,强逼夫君迎娶新妇叶氏,不必为她守孝。

叶氏与苏氏姐妹情深,宁愿缩减婚期,仓促嫁娶,也要守住承诺。陆大人深爱亡妻,又岂能不听她临终之言?

陆大人乃清流楷模,为人再清正不过,岂会是抛弃糟糠之妻,攀附高门的忘恩负义之徒?!”

此等内情,显然鲜少有人知晓。

热心公子一经说出,顿时引起哗然,甚至有不少妇人感动落泪。

“竟是如此!”

“陆大人人品贵重,难怪张大儒会收他做关门弟子。”

“侯府舍得将嫡女嫁作继室,也定是看上陆大人品性高洁。”

“想来陆大人平时,定对妻子极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夸赞正盛,苏照棠又一盆冷水浇下来。

“公子一面之词,不可信。”

年轻公子笑容顿消,立刻转头怒视苏照棠。

“你这妇人简直无理取闹!我乃陆大人义弟,所言句句都是义兄亲口所述,岂会有假?”

苏照棠又是轻嗤:“既是结拜兄弟关系,你的话就更不能作数了。”

年轻公子气得满脸通红,“那你说,如何才算作数?”

他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义兄名声被败坏!

苏照棠目光一闪,正色道:

“自然是陆大人亲口当众所言,才作数。”

“好!那我今日就舍了这份脸面,询问义兄一二,待得义兄说清,我要你即刻向陆大人道歉!”

年轻公子当即气冲冲拨开人群,冲入陆宅。

一众看客见得热闹,立刻跟了上去。


吱呀一声,大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中的香艳画面。

只见偌大一间客房中,原先的床桌摆设都已被撤了下去,仅余一张太师椅。

而今日寿宴的主角,瑞阳长公主就坐在太师椅上,周围宫女内侍跪了二十多个,哭声连成一片。

而她安排的奸夫,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吊在房梁上,痛得直哼哼。

这天差地别的一幕,落入眼中,吓得叶可晴脸色骤白,手脚发软,几乎站不住了。

跟在后头看戏的贵女们亦是个个变了脸色,连忙行礼。

“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万安!”

“……”

瑞阳长公主面色微缓:“你们都是好孩子,此番被人当了枪使,日后行事当更加警醒。”

为首的贵女羞愧低头:“殿下教训的是,晚辈回去后定闭门思过,好生反省。”

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僵在一边的叶可晴。

剩余人连忙跟着附和请罪,瑞阳长公主不予计较,让她们退到一边,目光落回叶可晴身上。

沉默少顷,她倏然开口:“将承恩侯给本宫请来!”

此话一出,叶可晴立刻抬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外祖母?”

外祖母竟半点都不准备帮她遮掩?

“你还知道本宫是你外祖母?”

瑞阳长公主冷笑:“那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叶可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了。

没多久,承恩侯爷就被请了过来,与之一同来的还有国公爷,以及远远观望的一众男宾。

陆洲白亦在其中,只是距离过远,看不真清里边发生了什么。

承恩侯踏进门槛,看到站在门边的女儿,就意识是女儿犯错惹怒了长公主。

可晴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亲外孙女,孙辈犯错,长公主殿下作为外祖母合该包容才是。

这般公然责难,实在不近人情。

他心下生了埋怨,脸色不太好看,没有第一时间见礼。

国公爷过来看到这阵仗,就知道母亲不是一般的动怒,连忙撇下承恩侯快步上前。

看在母亲身边多出一个面生的苏照棠,他也没多问,只道:

“母亲,您这是?”

“没什么大事。”

瑞阳长公主笑眯眯看向承恩侯,缓缓开口:

“本宫只是想问问,承恩侯府什么时候能做起国公府的主了?”

这话实在太重,吓得承恩侯什么想法都没了,脑子“嗡”的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

“息怒?说得轻松!承恩侯,你要不要听听你女儿在本宫了寿宴上做了什么?”

瑞阳长公主笑容倏然变冷,“她竟买通下人,欲在本宫府上闹出通奸的丑事!”

承恩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竟是这般?

可晴是疯了吗?竟如此胆大包天!

他立刻回头呵斥:

“孽女!还不快过来跪下,给外祖母认错。”

“我没错。”

叶可晴如梦初醒,神色竟忽地恢复几分从容,走到父亲身边跪下,哭诉道:

“是孙女好奇推开了房门,无意间撞破了他人的奸计,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啊!

孙女儿是被冤枉的,还请外祖母明察!”

瑞阳长公主闻言气极反笑:

“好一个冤枉,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想着狡辩?

那好,本宫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槿月!”

槿月微微颔首,立刻命人将外头两个长相有七成相似的丫鬟抓进来。

其中一个神态慌乱的,正是碧珠。

另一个镇定沉稳的,则是国公府七姑娘的贴身丫鬟,名红萝。

红萝跪下来,垂眸恭敬地开口:

“殿下明鉴,今日七姑娘调皮,早食偷吃,身子不适,奴婢一整天都在床前侍候,未曾离开一步。

姑娘院中嬷嬷,皆可作证。”

“是她!”

宫女中,忽然有人指着碧珠说道:

“今日雨雾多,奴婢看不真切,当时见到红萝长得和平日不太一样,还以为是看错了,原是有人假扮!”

“奴婢也想起来了,方才见到的红萝,衣裳并不合身。”

“是她假传命令!”

一句句声讨入耳,碧珠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她求救似的望向自家主子,却撞上一双满含威胁的冷眼。

碧珠想到被珠子捏在手里的一家子,脸色瞬间煞白。

想起还在襁褓里的弟弟,还有爹娘,她嘴唇抖动了几下,忽然叫喊道:

“是奴婢干的!”

碧珠第一次在贵人面前站了起来,神色癫狂:

“大夫人处处磋磨奴婢主子,奴婢早就想除大夫人而后快!

今日见大夫人前来赴宴,便自作主张,设下毒计,欲让大夫人身败名裂!”

她猛地转头,死死盯向站在长公主身边的苏照棠,眼里泛出怨毒之色:

“都怪你,苏照棠!

你若乖乖束手就擒,事情怎会闹得这般大!我主子也不会被责罚,都是你的错,你该死!”

苏照棠面无表情地看着碧珠发疯。

瑞阳长公主脸色却是异常难看:

“好一个护住毒奴,拖下去,杖杀!”

碧珠听到这话,好似解脱了一般,安静了。她软绵绵地被人拖出大门,目光却还死死停留在叶可晴身上。

叶可晴如芒在背,垂着头,不敢向后看一眼。

很快,屋外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苏照棠听着,身子下意识紧绷起来,不可避免地想到前世的琼枝。

瑞阳长公主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一时气怒,倒是吓到她了。

她立刻就想上手安慰,又在瑾月提醒的目光下,悻悻缩了回去。

国公爷却是没错过这个细节,看了一眼苏照棠,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外面的声音没了。

跪在屋中的宫女们皆受惩,“奸夫”则是被国公爷发话,直接扭送官府。

堂中气氛愈发冷凝。

待得处置完毕,瑞阳长公主轻咳一声,面上恢复往日平和,道问:

“景程,寿宴的时辰,可是差不多了?”

国公爷恭谨点头:“时辰刚刚好。”

“那就开宴吧。”

瑞阳长公主起身,“姑娘们,都随我去宴场。”

贵女们齐声应是,气氛重新热起来,好似刚刚在客房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瑞阳长公主又拉住苏照棠的手,笑道:“苏娘子,你今日受委屈了,就坐在本宫身边吧。”


各位亲爱的读者宝宝们,本书要上架啦!

写书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写上架感言。

看到编编通知的时候,我刚敲完今天更新,脑子嗡嗡的。(社恐人士说啥呀啊啊啊啊)

从老书过来的宝宝们都知道,我更新不太稳定,老书后期仓促结尾,也是因为更新问题,导致数据不行了。(对不起我的主角苼苼Orz,对不起读者宝宝们Orz)

新书决定洗心革面,再也不断更!(别再立flag了!你个插满旗子的老将军!)

到目前为止,新书除了改文停更一周,的确是做到了。(嘿嘿!)

先立个小目标——不断更到完结!(还立flag!)

速速订阅,聆听我的复仇计划!(嘤嘤嘤,求求了!Orz)

就酱。

——仙鲜


辰时正,陆洲白阴着一张脸回到家中坐下,望见新随从还站在门口,当即冷斥:

“牙行的人没教你怎么当下人?连个端茶倒水都不会?”

新随从身子一颤,“郎君恕罪,小人这就倒茶!”

说完快步走到桌前,手忙脚乱地拿起茶壶。

陆洲白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愈发烦躁。

吃一堑长一智,家中新换下人,她并未让叶可晴插手,而是亲自从牙行挑了一批人回来。

然而他惊醒挑选而来的新随从,竟还没有书舟一半机灵,连平时走路一个不慎都能撞到他。

粗使丫鬟、洒扫下人干活亦是频频出错,伺候母亲的老嬷嬷就更不用说了,竟还有个手脚不干净的。

从前棠儿管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多破事?

正想着,新随从端着茶杯送到了面前:“郎君,您喝茶。”

陆洲白接过喝了一口,旋即脸色一变,茶水全喷了出来。

茶壶里装的,居然是过夜的馊茶!

压在心头的憋屈与怒火,瞬间达到了顶峰。

陆洲白反手就把茶盏砸在新随从脸上,“贱奴!连个书房的茶水都不会换,要你何用?”

新随从被砸得头破血流,却不敢擦拭,连忙跪伏在地,不停地喊着“郎君恕罪”。

“夫君,何事生这么大气?”

叶可晴走进来就看到新随从满脸是血,面露嫌恶:

“你叫苍木是吧?在主子面前面容不整,成何体统,还不快下去!”

苍木忙不迭地爬起来,捂着头跑了。

叶可晴复才坐下,温声安抚:“夫君且宽心,这些新下人就是缺调教,妾身回头请个嬷嬷过来管教一番,便得用了。”

陆洲白神色放缓,捏住新妻的手,感叹道:

“为夫今日才知管家不易,日后家中一应事务就要辛苦晴儿你操持了。”

“夫君言重了,妾身如今已是正室,管家本就是分内之事。”

叶可晴浅浅一笑,旋即又疑惑道:“夫君。你今日不是上值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洲白脸色一僵:“没什么,官场上的事,你一个内宅妇人就不要多问了。”

叶可晴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多计较,掏出一册账本,放到陆洲白面前。

陆洲白看到账本便想起之前闹出的荒唐事,额头泛痛。

他不解地抬头:“晴儿,你拿账本过来作甚?”

“夫君,今日西市柜坊来人传话,这个月的宅贷该还了。”

叶可晴翻到账本最后一页:“可家中尚无进项,账面上的钱不足以还钱,不知夫君俸禄何时发放?”

此话一出,陆洲白脸色立刻变得阴沉。

他被罚俸半年,哪里还有俸禄?

他看着账面上刺眼的赤字,深吸一口气。

有些话,虽然难以启齿,却还是要说。

“晴儿,为夫暂时有些困难。宅贷之事,你先撑一撑。”

叶可晴闻言眼神顿变,什么叫她先撑一撑?

她紧紧绞着娟帕,试探道:“夫君的意思,莫非是要妾身用嫁妆填?”

陆洲白见她说得这般直白,脸色更加难堪,低头道:“夫妻本为一体,当患难与共。晴儿,你现在是为夫的妻,当事事为我考虑……”

“那也断然没有动嫁妆的道理!”

叶可晴气得够呛,语气凌厉起来:

“先前夫君让妾身动用嫁妆,给苏姐姐三十贯钱。妾身误会苏姐姐一场,便当是赔罪,应了夫君。

可家中宅贷乃是夫君家产,与妾身何关?”

陆洲白没想到叶可晴反应如此巨大,脸色发沉:

“夫妻之间何必分得那么清楚?从前棠儿能用嫁妆帮衬陆家,为何你就不行?”

“苏照棠如何能与妾身相比?”

叶可晴被刺到痛处,豁然起身,高声反驳:

“明明苏照棠在时,宅贷都是夫君用俸禄在抵,为何到了妾身这儿,就要用嫁妆了?”

“为何?还不是因为你!”

陆洲白猛地甩出一道圣旨:“若非为你正妻之位,与棠儿闹上公堂,为夫何至于被圣上申斥,罚俸反省?”

“什么?!”

叶可晴神色骤白,立刻展开圣旨细看。确认陆洲白所言为真后,她的脸色更白了。

“怎会如此……”

若陆洲白从此被圣上不喜,无法平步青云,封妻荫子,那她嫁来还有什么意思?

嫁妆,就更加不能给陆家用了。

她紧咬嘴唇:“总之妾身的嫁妆,不能动。”

陆洲白气极反笑:“好!你不给,那我自己去拿!”

他转过身喝道:“苍木,给我带人去把夫人的马车拆了!”

“不能拆!”

叶可晴顿时慌了,那可是她最贵的嫁妆,以前没少在贵女们面前炫耀,若是毁了,她还怎么继续做人?

“夫君,你当真要不顾陆家脸面,做到这等地步?”

“脸面?”

陆洲白冷笑:“我陆家的脸面,早就因为你丢尽了!”

扔下这句话,陆洲白转身就走。

叶可晴又急又恨,“碧珠,快!去侯府喊人,决不能让他把我的马车拆了!”

碧玉没纠正主子的称呼,点点头快步跑了。

然而承恩侯府距离陆宅终归有一段距离,等碧玉带人赶到时,叶可晴马车上的宝石,已经被抠掉了一大半。

光秃秃的,难看极了。

为首的嬷嬷踏入大门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怒:

“见钱眼开的玩意儿!那是大姑娘的陪嫁,你们陆家也敢动!给我上!”

侯府下人们一拥而上,打得陆家下人抱头鼠窜,混乱追逃间很快闹到了大街上。

当天这事就传遍了整个安仁坊。

而在陆家鸡飞狗跳,再次成了京城笑话的同时,却有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灵真观。

苏照棠听到来报承恩侯来访,还以为是下人传错了话。

但当来到道观前堂,竟真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负手立在门前。

她让琼枝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迎上去:

“民女苏照棠,拜见承恩侯爷,不知侯爷来访有何事?”

承恩侯转过身,露出一张宽正的脸,他皱眉打量苏照棠片刻,冷哼一声道:

“你何必明知故问?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本侯可以收你做养女,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本侯三个条件。”


“好啊。”

高淮欣然应允,跟着陆洲白踏进陆宅大门,而后落在门内花圃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春日暖融,花草一天一个变化。

夫人近日还说刚找花匠修剪过的花圃又生侧枝,失了美感。

而陆洲白宅子里的花圃,已经不能用失不失美感来形容了,正杂乱地朝着野草蓬勃发展。

他微微眯眼,打量一个来回,很快收了视线。

陆洲白一心系在高淮身上,硬是没发觉家中花圃的变化,直到领着人来到花厅前,才看出不对来。

棠儿最重视花厅的布置,往日便是家中再困难,也总会想着法儿将花厅装点得精巧雅致,一尘不染,瞧着便令人舒心。

今天的花厅怎么看着脏兮兮的,像是好几天没打扫了,台阶上竟还有枯叶。

还有花厅里的花,怎么都蔫蔫的,像是几天没换了?

明知今天高大人登门,棠儿是怎么办事的?

陆洲白心头火起,却碍于高淮在场,不好发作,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高公……”

“陆大人这是在效仿古人陋室?”

高淮走进花厅,语气平淡,叫人听不出褒贬:“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说完,他寻榻坐下,回头看向门口的陆洲白:“陆大人愣着作甚?”

陆洲白暗松了口气,高淮没有气得拂袖离去就好。

“书舟,上茶。”

他吩咐一声,在高淮对面坐下,闲聊道:“听闻今年碧涧明月收成不好?”

高淮微微点头:“某也听闻了此事,不仅收成不好,口味比去年的陈茶还差了许多,可惜家中余存已经喝光了,只能换成阳羡茶。”

“高公喜欢碧涧明月?”

陆洲白精神一振:“棠儿上次买的应该是陈茶。高公尝尝,若是觉得不错。思衡家中尚有余存,匀一些给高公就是。”

“那就尝尝。”

高淮笑呵呵地点头,却没应后半句话。

不多时,书舟端着茶盘进来,一脸欲言又止。但看主子眼神瞪来,还是硬着头皮奉了茶。

“高公,请。”

陆洲白举起茶盏遥敬,而后低头轻抿一口,脸色瞬变,立刻出声阻止:“高公别喝!”

高淮已经喝了,只浅浅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盏,他非但不怒,反而笑眯眯地问道:

“原来陆大人家的碧涧明月,指的是粗茶?某多年未曾喝过这般口味了,不曾想能在陆大人这边尝到。”

“高公误会了。”

陆洲白心头微慌,急声为自己辩解:

“许是棠儿专心备菜,一时疏忽,弄错了茶叶。高公不如先尝尝家中酒菜,思衡再让人去重新沏一壶,书舟!”

书舟闻言脚下却是未动,反而一脸为难地看着主子。

陆洲白立刻恼了,“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书舟只能硬着头皮下去传话。

足足半个时辰后,菜肴终于端了上来。

高淮脸上的笑意,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陆洲白脸色发白,赔着笑:“高公,思衡家中庖厨原是三春楼的厨子,做蒸豚很有一套,您尝尝。”

高淮夹起一小块放入口中。

嗯,果然很难吃。

这两日他已经打探清楚,这陆洲白竟应了承恩侯府的请求,欲要走他的门路,替承恩侯府世子买个官做!

昨日刚听到这消息时,他直接笑出了声。

他看在苏照棠这个救儿恩人的面子上,与陆洲白吃过几顿便饭,再亲近的关系,便也没有了。

陆洲白哪里来的脸皮,应下这种荒唐请求?

还想用正妻的恩情去讨好平妻娘家,简直无耻之尤!

可苏照棠毕竟是陆家妇。

高淮本来还担心着,苏照棠面对夫君的要求,会如何应对。

现在他明白了,夫人那句传话中的“不为难”,原来是这么个不为难法。

花厅杂乱、茶水粗劣、佳肴腥臊……借题发挥的机会如此之多,他又怎能令安排之人失望?

他猛地一摔筷子,霍然起身。

“陆大人还是先学学如何待客,再请客上门吧,告辞!”

话罢,高淮径直一挥袖,大步离开。

“高公息怒!”

陆洲白来不及尝一口饭菜,立刻起身追上去。

听着身后的挽留声,高淮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等人追出大门,高府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陆洲白站在马路中央,脸色难看,果断返身冲回花厅内,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蒸豚。

一股腥臊味儿霎时直冲头顶!

陆洲白立刻气得眼都红了,“竟敢把这等腥臭之物端上桌,把庖厨给我叫来!”

“不用叫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冲进花厅,指着陆洲白直接破口大骂:

“老子干厨子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欺负人的主家!

要老子多做一份茶点,不加工钱就算了,竟还克扣整整一半工钱!

还把备菜钱也扣了一半,害得老子两天瘦三斤!

今天没提前吩咐备席,快到晌午了才说,还立刻就要端上桌,老子去哪儿给你们变去?

老子手艺在身,有的酒楼雇,在你们陆家干,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想你陆洲白竟如此欺负人,老子不干了!”

庖厨冷笑一声,抓起肩上的抹布扔在陆洲白脸上,转身就走。

陆洲白脸色铁青地扯下抹布,气得浑身发抖。

他堂堂六品朝廷命官,竟被一个小小庖厨骂得狗血淋头。

他气得快要疯了!

他忽然转身,大步往东院去,书舟连忙快步跟上。

“苏照棠!!”

陆洲白入屋一声怒喝,吓得琼枝一个激灵。

苏照棠却是不慌不忙地收起针线,抬头露出惑色:“夫君这是怎么了?”

“高大人都被你气走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陆洲白咬牙切齿,“你明知今日高大人会来,为何不布置花厅?花厅里的茶水怎么是粗茶?还有备菜,你竟然没准备?

我信你,爱重你,从叶可晴那儿拿了钥匙账本,把家重新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家的?

苏照棠,你太令我失望了!”

陆洲白原以为这番狠话说出口,棠儿定会慌忙着他原谅,再设法补救,重新请回高大人。

谁知她竟只是微微皱眉,而后不解道:

“夫君在说什么胡话?妾身自坠崖回来,腿伤在身,何时掌过家?”


而与此同时,灵真观中。

李承翊想知道的答案,就坐在苏照棠对面。

听完来龙去脉,静严道长沉默许久,拿起毛病。

她道:“当今圣上,笃信道教,予贫道奏疏直递之殊荣,却有明言,不可干政,只可议仙家之事。

若照你这般做,恐惹祸上身,你怎知贫道会帮你?”

“不知道。”

苏照棠语气无奈:“科举为我大虞择良才,亦为寒门学子踏入仕途的唯一途径。

若此路被权贵掐断,国将不稳,妾身虽为女子,亦无法置之不理,只能倾力一试。”

“好一个倾力一试。”

静严道长动容:“苏娘子心怀家国大义,丝毫不比男子差。

此事既发生在灵真观,贫道便是为门下女冠浮萍,亦无法置之不理。”

说到这里,她不做犹豫,提笔书写奏折。

苏照棠静静看着,不再出声。

她远没有自己方才说的那般无私。

之所以如此行事,无非是知道,前世科举舞弊案,正是靠眼前的静严道长,以一己之力爆出。

可惜新皇上位后,静严道长因不慎毁坏了新皇的炼丹炉,而被剥夺观主之位,流放千里。

如今想来,所谓的毁坏炼丹炉,不过是新皇为行报复之举,随便找的借口罢了。

新皇,便是科举舞弊案的罪魁祸首。

前世,因着十三皇子、信王、秦王等一众出色皇子相继亡故,最终继位的,是睿王。

这位睿王,在登基之前声名不显,以至于她竟不知其人在皇室子嗣中排行第几……

苏照棠沉思的功夫,静严已书写好一份奏折封好。

“贫道密疏直奏,陛下在早朝时,就能看到这封帖子。就看苏娘子如何将浮萍,平安带进城了。”

苏照棠闻言弯眉一笑:“这个简单。”

当晚,一辆马车匆匆驶离了灵真观,堪堪赶在宵禁结束赶到城门,城门守卫只简单查探,便立刻阻拦。

只因车上乃是处在“弥留之际”,急着归家发丧的礼部侍郎,崔大人。

待得城门前来往人多起来,苏照棠才向灵真观借了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往陆宅赶。

“啪!”

李承翊一鞭子挥在马上,看着天色越来越亮,背后车帘内却寂寂无声,不禁发问:

“苏娘子,就不担心浮萍道长吗?”

“自然担心。”

马车内传出女子不急不缓的话:“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妾身已尽力而为,接下来如何,只能看老天爷究竟站不站在浮萍这边了。”

李承翊目光微凝,苏照棠这话的意思,是她已经叫人帮了浮萍?

可他并未见苏照棠有过任何传信之举,难道是在灵真观内所为?

她又能传信给谁?

高淮?瑞阳长公主?还是那位御史夫人王氏?

王氏与苏照棠关系不算亲近,只能算认识。

皇姑母行事向来谨慎,虽对她态度有几分异常,但还不至于掺和进这等麻烦事里。

这三人中,最有可能帮忙的,就是高淮。

高淮混迹官场多年,当真会因为苏照棠一句传话,就愿意冒险?

李承翊拧着眉,越想越觉得不妥。

在马车驶入陆宅后,他立刻唤来逐雀。

“去给小十三传信。”

让小十三帮浮萍一把,就当他为前世的自己出头了。

……

另一边,浮萍从崔岩马车底下的暗格爬出来后,顾不得满身狼狈,直奔承天门,拿起鼓锤,猛敲登闻鼓。

咚!咚!咚!

厚重的鼓声激得门监卫一个激灵,立刻什么瞌睡都没了,起身往外看去。

这一看,顿时让他瞪直了眼。

而与此同时,老皇帝手中抓着一张奏折,从后殿走出,落座。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各级官员奏请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眼中怒气愈来愈盛。

没等殿下官员说完,他忽然道:“诸位爱卿,可听到什么声音?”

百官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很快,有人答道:“陛下,而今我大虞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想来定是万民赞美之欢呼,传于殿来。”

老皇帝当即冷笑:“可是朕怎么听到,这外面的登闻鼓在响?”

官员脸色剧变,不等跪下,就见陛下摔来一物,砸得他头破血流!

“好好看看,这就是你说的河清海晏?!”

老皇帝陡然起身,百官齐齐拜倒:

“会试在即,竟出此等丑事,让朕如何息怒?!“承天门监卫何在?!”

老皇帝怒声大喝,周能立刻下去传人。

不多时,门监卫屁滚尿流地跪入殿中:

“陛下!非臣当值不利,实乃敲击登闻鼓之人,乃是女子。这……”

“是女子,还是女冠?”

老皇帝一声质问,门监卫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老皇帝气极而笑:“科举舞弊这等大案,竟要靠一个女冠敲登闻鼓才能揭露,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朕的文武百官,御史台大夫难道都是摆设吗?!”

“周能拟旨!速命大理寺查清此案,所有涉案之人,一概从中发落,不得有误!”

宣政殿外,十三皇子老远就听到父皇的怒吼声,不由停下脚步。

双喜跟着停了下来,疑惑道:“殿下,咱不走了?”

十三皇子随手敲了个爆栗。

“猪脑子,还走什么?没看到父皇已经知道了,咱们再去,便显得刻意了。”

十三皇子转身往回走,心中啧啧称奇。

这是第二次了吧?

上次让他帮忙做了无用功,还是陆夫人那次。

这次又是谁让六哥算计落空?

真有意思。

等六哥回来后,他一定要问清楚!

……

陆洲白今日刚下值,就被叶天赐请去喝酒。

清晨喝酒,委实不妥。

但在宫中憋了十日,他也实在是憋坏了,遂欣然应下。

“姊夫,明日就是会试,我跟你说,这次……我定能高中!”

雅间内,叶天赐满面红光。

陆洲白看着他自吹自擂,也不泼冷水,跟着举杯道:

“那我便提前祝贺内弟,榜上有名了!”

此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大批差役涌入。

“谁是叶天赐?”

队首差役冷目扫过屋内二人,厉声下令:“全部抓走!”

陆洲白脸色剧变。


苏照棠此前并未在意过这位“壮士”的长相。

而今猝然对视,她生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好生漂亮的一双桃花眼。

眼角微垂,眼尾微翘,这双眼若是笑起来,当如同月牙一般好看。

可惜,她从未见他笑。

“姑娘?”琼枝的声音传来。

李承翊立刻惊醒,触电一般移开视线,将油纸包塞在苏照棠手里,起身就走。

苏照棠站起来,琼枝立刻接过她手里油纸包,忍不住问道:

“姑娘,他怎么了?”

苏照棠摇了摇头,心里也微微有些惊讶。

此人的面皮,竟这般薄吗?

片刻后,三人回到马车。

李承翊再未开口,等两人上了车,默不作声地就往灵真观赶。

苏照棠坐在车里,瞥了眼琼枝怀里的油纸包,没急着打开。

她抬头看着车帘外朦胧的背影,半晌,忽然道:

“壮士,你我相识也有一段日子了,总是‘壮士’‘壮士’地叫着,多有不便。

壮士不如暂且给自己取个名字,等到了灵真观,也好称呼些。”

李承翊一直觉得“壮士”这个称呼不错,让他有种脱出樊笼外的自由之感。

不过苏照棠既然这么说了……

他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在下并无想法,苏娘子若是觉得不便,或可替在下取一个。”

苏照棠闻言眯了眯眼,任何人取化名,都会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一些自身信息。

她本想从化名中试探出一二,不曾想对方竟直接将问题抛了回来。

不过取名么……

她低头认真思忖片刻,很快有了想法,轻叹一声,道:

“你是个极好的,若是可以,妾身真希望能留下你。

妾身知道,待你记起自己是谁的那日,总是要走的。

不若珍惜这段难得相处的时光,就叫……惜朝,如何?”

李承翊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握紧。

“六弟,你当真以为父皇给你取表字怀信,封你为信王,是要你怀抱忠诚,为大虞鞠躬尽瘁?”

“错!他们是要你忠于我,辅佐于我!”

“父皇母后宠得你天下皆知,无法无天,不过是将你当做挡在我面前的挡箭牌罢了。”

“这天下……只会是我李承乾的!”

……

“壮士,我家姑娘问你话呢?惜朝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

李承翊松开缰绳,沉重的眉眼染上笑意,轻声道:

“喜欢。”

惜朝这个名字,可比怀信好听多了。

马车在日落西山前,抵达灵真观。

林素心早在观门前等着,看到苏照棠从马车上下来,立刻迎了过去:

“怎地耽搁了这么久?快去看看我给你布置的住处,都收拾好了。”

说完,林素心转头看向车夫,却只看到一顶斗笠。

她也不在意,只道:“观内院只住女冠与女客,你先在这等着,稍后会有人带你去外院安置。”

斗笠上下点了点,仍然没露脸。

林素心古怪地瞧了一眼,也没在意,转头拉着苏照棠进去了。

待得三人走后,逐雀才从桃花林里钻出来,随后惊讶道:

“郎君,你耳朵怎么了?红得厉害。”

李承翊长眉一拧:“说正事。”

逐雀顿时不敢多问,正色道:“咱们按照苏娘子的猜测去查,果真查到了!”

李承翊瞳孔微缩,四下望了一眼,道:“换个地方再说。”

……

与此同时,苏照棠被林素心领到一座高大院门前,站住了脚。

看着镂空院墙上一排排精致的绿瓦,她难得露出惊色:

“素心,你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等精致小院,不都是留给贵人们住的吗?

林素心闻言神秘一笑,也不答话,推着苏照棠进去。

苏照棠被推着进了院门,还没来得及打量院内布置,就看到当初在陆家做斋醮的女冠们都在院子里。

见到苏照棠,女冠们立刻迎上来,齐齐行礼道:

“多谢苏娘子救命之恩!”

苏照棠忙去扶,“这是作甚?我何时救过你们了?快快起来!”

女冠们直起身,立刻说道:

“苏娘子那场斋醮虽是巧合,却也实实在在让我等避过了科举舞弊这等凶险大案。”

“我等无以为报,听说苏娘子和离后没有落脚之处,便一起筹钱去求了观主。”

“这个月内,苏娘子尽可在此安心住下,若是有任何需要,尽管和我们说,千万不要客气。”

女冠们热情得很,苏照棠推辞不过,只能收下这番好意。

随后又让范厨子借厨房做了一桌精致素菜招待。

一顿临时的乔迁宴,吃得宾主尽欢。

宴席上,苏照棠也从林素心口中得知,浮萍现已回到灵真观。

只不过作为重要证人,被严加看护在一个院子里,无法出来。

灵真观周围亦有重兵防守,可以说是现在整个京城中,除了皇宫之外,最安全的地方。

夜色渐深,女冠们一一离去,小院终于安静下来。

洗漱过后,苏照棠让琼枝自去歇息,而后在桌案前坐下,看着面前的油纸包。

地图,是琼枝用红萝给的钥匙,在西市柜坊拿到的。

换言之,这件东西是碧珠的遗物。

烛光跳动中,她伸手揭开了油纸包。里面放着的,竟是一本三字经。

苏照棠诧异地一挑眉,翻开封面,才发现书内页早被挖空,里面放着一沓厚厚的信纸。

信纸有些很新,有些已经泛了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她随手取出一张最旧的,看到其上内容,目光瞬间定住。

她抿紧嘴唇,接着再取出一张……

待得全部看完,天边已然泛出鱼肚白。

苏照棠合上三字经,指节死死扣着桌沿,眼神阴戾得可怕。

这些信,竟记载了她在青城的所有过往!

从她第一次反抗苏家虐待,到后来的与师娘相遇,再到后来与陆洲白成亲,事无巨细!

更可笑的是,前世她一直当做意外的落水,竟也是算计!

算计她落水,算计她嫁人。

陆家,就是这封信上的主人,为她精心挑选的火坑!

只是对方没想到,她竟能生生将一个功课平庸的穷秀才,给扶持成探花郎。

苏照棠指尖划过三字经封面。

之前,她一直都想不通,叶可晴对她的杀意,从何而来。

如今,一切终于豁然开朗。


陆洲白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照棠。

他断定,棠儿绝对不敢将此事闹上公堂。

这段时日,家里可都是棠儿在管,她根本无法证明自身清白。

而谋害子嗣的罪名若是坐实,可不仅仅是毁了贤良名声那么简单,还极有可能被处以重刑!

杖一百流放千里,都算是轻的。

相比之下,被贬为妾室,已经算是格外的优待了。

然而在他的逼视下,苏照棠连半分点头的意思都无,起身淡漠地说:

“陆大人执意要将这盆脏水泼给我,那便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报官吧。”

陆洲白脸色微变,不敢置信道:“棠儿,你最会审时度势,你知不知道报官意味着什么?

不仅是你的名声毁了要遭罪,我陆家也会再一次成为笑柄……”

“郎君,您可要点脸吧!”

琼枝小脸气得通红,插进话来:“您都要把杀人的罪名按在夫人头上了,谁还管家族名声呀!”

“放肆!”

陆洲白沉声呵斥:“主家说话,哪有奴仆插嘴的道理?将她拉下去关起来,择日发卖!”

门前一众奴仆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动手。

陆洲白顿时大怒:“你们这群刁奴,莫不是忘了谁才是真正的当家主子?!”

“陆大人还是省些力气吧。”

苏照棠将琼枝揽在身后,淡淡一笑:“有什么话,不如留到公堂再说,妾身先行一步。”

“苏照棠,你这个不知羞的东西!”

袁氏怒骂着冲进来,正要扬手。

苏照棠抬眸一个眼神递过去,顿时吓得袁氏脸色一白,连忙捂着脸让开。

待得人从她身边走过去,她才跨进屋里,气急败坏地骂道:

“儿啊,你看到没有!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母亲不必动怒。”

陆洲白面色冷峻:“等棠儿从官府回来,儿子会让她跪着来见您,到时候如何赔罪,全由母亲说了算。”

棠儿,你还是太天真了。

真以为你清清白白,县衙就会为你主持公道?

这五年的疼爱,到底是让你生了不该有的叛逆。今日之后,你就会明白。

离了我陆洲白,你什么都不是!

“备车,去县衙!”

……

大虞京城以朱雀大街为中轴线,分为长年、大兴两个附郭县,陆家住的安仁坊属长年县。

苏照棠带着琼枝上了马车,李承翊压低斗笠,一鞭挥出,马儿长嘶一声,便朝长年县衙奔去。

途中,李承翊听着苏照棠镇定地小声安抚丫鬟,眼眸微深。

他未去西院,但西院所生之事,早已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

明明这个时候,最应该被安抚的,是她自己。

琼枝这个丫鬟,当得未免太不称职。

他唇角抿了又抿,终是没忍住,低声道:“长年县衙在天子脚下,断案公正,若无铁证,苏娘子此行……当无恙。”

苏照棠诧异抬头。

这人……是在安慰她?

虽是探子暗卫之流,倒还挺有人情味。

“多谢壮士吉言。”

她笑了笑,又轻叹一声:“县衙公正,也是分人的,妾身终究是女子……罢了,总归是走到了这一步,不管结果如何,妾身都认命了。”

李承翊沉默了。

以苏照棠的聪明程度,兴许在得知叶可晴谋算的那一刻,就已预见到今日。

所以她才开口,求他帮忙。

她让她去给当初差点害她瘸腿的王大夫下药。

同样是下药,她下给崔岩的药,能起到四两拨千斤之效。

但叶可晴这次假意流产,用的是别的大夫,王大夫并未露面。

便是下毒伤腿旧事重提,也无法抵消栽赃给她的罪名。

他知道,有皇姑母护着,苏照棠这次县衙之行便是真的无法自证清白,毁了名声,也能全身而退。

可若皇姑母当初在寿宴时,并未认出苏照棠呢?

她有这般厉害的心机与谋算,真就要被夫家再明显不过的恶心栽赃,害了性命?

李承翊忽然有些气闷。

待得马车抵达县衙,他目送苏照棠主仆二人进去,而后立刻唤来逐雀。

“速让人递消息给长公主,盯紧国公府动作,”

说到这里,李承翊犹自不放心,顿了顿,又道:“再准备一个刑部的人,随时待命。”

在他查到科举舞弊案真凶之前,苏照棠必须万无一失。

……

“升——堂——”

县衙内,随着皂隶一声高呼,长安县令着一身绯红官服,肃容落座堂前。

陆洲白与苏照棠各站一侧行礼。

礼后,钱县令望了一眼县衙门外围观的百姓,当即开口:

“陆大人,你的诉状,本官已看过。因涉家丑,应你所求,此案不予公开,闭门!”

“慢着!”

苏照棠起身,高声道:

“县令大人,妾身以为不妥。此案虽涉家丑,亦为命案!若私下审结,岂能服众?”

命案二字一出,县衙外立刻起了骚动。

钱县令脸色顿时有些不喜:“苏氏,本官没让你说话,你不得开口!”

他斥责一句,但到底没敢再关衙门。

听着门外的议论声,陆洲白拳头握紧,沉声道:

“棠儿,我是想给你留最后一分脸面,你这也不领情?”

苏照棠看也没看他一眼,全当做没听见。

陆洲白气得够呛,“你当真是……罢了,你既执迷不悟,我也不必给你留脸面!”

他转头抬手,悲声道:

“家门不幸,今日某状告嫡妻谋害子嗣,致使平妻叶氏小产!”

此话一出,衙外顿时哗然。

“正室杀子!陆大人原配竟这般恶毒?“

“月前陆大人再娶平妻时,我还可怜过她,没想到居然是个蛇蝎心肠的。”

“夫君再有错,关孩子何事?”

“那陆大人看着年纪不小了,听说膝下尚无一子,眼看着香火要断了,苏氏真毒!”

琼枝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气得直掉眼泪,大喊道:“空口无凭,这是污蔑!”

钱县令看向陆洲白,“可有证据?”

“有!”

陆洲白取出一只茶杯,“这是叶氏喝茶所用,郎中已在其内查出红花,而家中中馈向来由苏氏一手操办。

且家中有老仆,黄嬷嬷亲眼看到苏氏贴身丫鬟琼枝,偷偷往厨房茶水里加了东西。”

钱县令命人查了茶杯,而后道:“这里面,确有红花,红花行血,可致流产。”

待得黄嬷嬷被传唤入堂,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苏照棠平日里如何苛待叶氏后,衙门外已是骂声一片。

啪!

钱县令惊堂木一拍,“如此,人证物证俱在,毒妇苏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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