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酒酿沈渊的女频言情小说《代嫁春情酒酿沈渊》,由网络作家“无糖黑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前餐多是开胃小菜,用玛瑙碗碟装着,看着精巧可人,宋絮大概是嫌太静了,拍拍手心,外面候着的伙计随即移开乌木屏风,酒酿把刚夹起来的胭脂鸭脯吧嗒掉回碗里,目瞪口呆地看过去…长廊对面是戏台,舞姬们翩然起舞,楼下的嘈杂传不到顶楼,周遭只有古琴的悠扬声,美人献舞把宋絮看的笑弯眉眼,一曲结束便让人散了赏钱,嘱咐完酒酿好好伺候老爷后就离开了。…今日冲击实在过于巨大,见识了什么叫挥金如土和众星捧月,她以前还觉得小时候长在富贵人家,看到沈府这种,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官宦世家,有些东西拿钱是买不到的,得靠地位。脑子到现在还有点懵,像是不小心掉进梦境,走了半天都没找到出去的大门,好像就要就此住在这里了。前餐只是给她垫垫肚子的,晚膳要等沈渊到了才能上,她在房里...
《代嫁春情酒酿沈渊》精彩片段
前餐多是开胃小菜,
用玛瑙碗碟装着,看着精巧可人,宋絮大概是嫌太静了,拍拍手心,外面候着的伙计随即移开乌木屏风,
酒酿把刚夹起来的胭脂鸭脯吧嗒掉回碗里,
目瞪口呆地看过去…
长廊对面是戏台,舞姬们翩然起舞,楼下的嘈杂传不到顶楼,周遭只有古琴的悠扬声,
美人献舞把宋絮看的笑弯眉眼,一曲结束便让人散了赏钱,嘱咐完酒酿好好伺候老爷后就离开了。
…
今日冲击实在过于巨大,
见识了什么叫挥金如土和众星捧月,
她以前还觉得小时候长在富贵人家,看到沈府这种,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官宦世家,
有些东西拿钱是买不到的,
得靠地位。
脑子到现在还有点懵,像是不小心掉进梦境,走了半天都没找到出去的大门,好像就要就此住在这里了。
前餐只是给她垫垫肚子的,晚膳要等沈渊到了才能上,
她在房里东摸摸西看看,布置陈设和紫竹苑风格一样,确定这里就是给沈渊自己准备的,
或者说是给他和宋絮两人准备的…
突然有种抢了别人东西的感觉,心虚到不行,
她推开屋尾的半窗,目光挨个扫过街市店铺,终于找到了最近的药铺,规划完线路,心里有个初步的计划,
她得弄到避子药。
冰水浇身子的偏方受大罪不说,还毫无作用,也怪她这肚子太不争气,求着赶着要给沈渊生儿育女一样,这才多久就怀上了…
...
御查司的马车在酒楼前停下,酒酿的目光却飞过京城,投向目之不可及的远方,
顺着这个方向,陆地的尽头就是大海,
海上会有许多装满货物的船只,
秦意就在其中的一艘上面。
…
…
沈渊接到宋絮口信的时候居然有点暗暗庆幸,
原定的三人晚膳变成了他和那丫鬟两人,
这也不怪他,
昨晚那丫鬟就就晕进了他怀里,
想把她弄醒,拍了几巴掌都没反应,反而嘴里念念叨叨地往他怀里钻,只好一路给她抱回床上。
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恨不得把人叫御查司来。
…
…
酒酿撑着窗沿,耳垂突然被叼住,气息喷洒而来,激起一身颤栗,
“看什么这么出神?嗯?”
沈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一瞬就被圈进怀里,
“老爷…”她喃喃,转过身对视,见他眼眸暗下,知道晚膳得等会儿再吃了,垂下眼睫,低低问道,“在哪里?”
“转过去。”男人轻笑,
酒酿照做,出了一身薄汗。
晚膳成了宵夜。
酒酿吃的头直点,和小鸡啄米似的,沈渊看着笑起来,逼她喝完补气血的红参鸽子汤,就让她去美人榻上睡去了,
她背对着他,流金织羽裙裙摆落在地上,流光一样摊开,面料入水,完美贴合着曲线,侧腰陷下去巴掌大的一块,明晃晃地在招惹他。
沈渊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想纳她做妾。
...
...
酒酿睡醒已经快到正午了,
她还在酒楼里,沈渊不在,身上不知道何时多了床被子,衣服也被换下了,穿着宽大的淡蓝色寝衣。
推开窗,市井声传到耳边,
像是知道她醒,几个丫鬟躬身前来,给她梳妆打扮,今天穿的是昨日看中的月缎寒烟裙,怕不是裁缝们连夜赶制出来的,
料子光华如水,裁剪一寸不差,衬的她腰肢越发纤瘦,
首饰也极为讲究,多以梅花做题,白玉为料,发间的梅花簪让她突然想起了被沈渊扣下的那支,
那人当真做事不讲章法,有钱成这样还抢她银簪子。
满桌珍馐匆匆动了几口,便上街找药铺去了。
她顺着人群独自漫步,身后有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到门口,转身笑道,“几位爷,我早起觉得有些不舒坦,正好遇到药铺,想进去瞧瞧。”
侍卫忙说称呼不敢当,随她一起进了门,
酒酿做出为难的神情,脸颊上竟真的浮出红晕,绞着手指,压低声音道,“爷...是女儿家的那些事,我听闻这里有女医,这才想着来瞧的...”
几个大男人全体愣住,回过神后咳了几声,一同退出了大门,
药铺前面是一整面墙的药柜,草药的味道充斥鼻腔,
往后走便是帘子隔开的问诊处,
掀开半帘,里面坐着个五旬老妇,求医问药一气呵成,她不顾劝阻选了避子丸,这东西比汤药要烈,但胜在方便,同房后一天内服用即可,
保险起见还要了落胎丸,
三个月内的都能打下来。
出了门,两个沉甸甸的瓶子坠在袖子里,心情七上八下的,
她可得藏好了,如果被沈渊发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更何况她已经落过胎了,有落胎丸在,肯定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到时候真就口说不清了。
...
从药铺出来她让人传来马车,侍卫说这辆以后归她用,
双驾马车素雅精致,若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坐着的是哪个世家小姐。
刚回沈府她就藏好了药瓶,接着想找宋絮下棋聊天,
紫竹苑的小厮说宋妇人昨天累着了,吃了早膳又睡下,到现在还没起,
酒酿愧疚起来,看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不等她再问什么,老管事匆匆赶来,躬身道,
“姑娘,老爷想吃糖蒸栗子糕了,让您做好了送去御查司。”
正午,阳光普照,洒在身上一点暖意都没有,
老管事在紫竹苑门口来回踱着步,满脸写着焦急,
花房那位小产了,他不敢擅自请大夫,老爷下了闭门令,除了送药的,一律不准进,
眼看送药丫鬟走过来,他想着要不找人带个话,可转念又觉得这活儿吃力不讨好,搞不好连累了送药丫头,
都是宅子里讨生活的,谁都不容易,
他想了又想,还是叹了口气,背着手往花房走去。
...
门被推开的时候酒酿刚叠好被褥,
见是管事来了,连忙站起来迎接,
昨天她被告知不需要再抄经文了,也就是说宋夫人已经醒了,她万般感谢,谢天谢地谢了各路神仙,绷紧了五天的弦总算松了下来,清理干净地上血污后便睡了个天昏地暗。
…
“江管事,您怎么还亲自送吃食过来呢...”她很是过意不去,昨天小产,管事已经让人给她送来了干净衣服,热汤和被褥,这会儿还拎着食盒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份多金贵呢。
老管事笑了下,打开盖子,“炖的人参鸽子汤,趁热喝。”
“咕——”的一声,酒酿肚子先表示感谢起来,少女脸登时红了,眼中闪过难堪,
管事挥挥手,摸了摸尖尖的胡须,让她一同落座,
两人面对面跪坐着,中间是低矮的案几和一碗香味扑鼻的高汤,
这东西有多难得酒酿自然知道,她笃定管事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老人不自然地咳了下,开了口,“姑娘身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真是劳烦您照顾了...”酒酿轻低了下头,算是再次道谢,“沈府下人能得您这样的长辈真是他们的福分,我承了您的恩,自然不想给您添麻烦,昨日那事...若您觉得让老爷知道不妥,我便也觉得如此,若您觉得该说——”
“如此便好!”老管家忙打断,
他已经把那日在场几人的身契还了回去,从此就是自由身,每人都领了不薄的遣散费,条件就是不许再回京城,将事情烂在肚里,
为的就是想瞒下来。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是他自己给自己找事了,
眼前这丫鬟虽然只是个通房,但落掉的子嗣再如何也是沈家的,如果老爷想追究...便是不得了的大事。
见管事这么说,酒酿也想明白了,
虽然这次小产是沈渊一手促成的,但他是老爷,再没道理也是天大的规矩,若被他知道了定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那好心的管事便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
…
老管事暗暗长舒一口气,兴庆自己没帮错人,他从十岁起就在这府里讨生活了,从老太爷伺候到现在的老爷,见了多少人世浮沉,这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摇摇头,开口道,“你当时为何不告诉老爷实情,不说能全身而退,但好歹也不用受这种罪...”
酒酿努力勾起一个浅笑,无奈道,“我这样的身份能得您照顾已经是修来的福分了,沈老爷从来都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在意我是不是有孕在身,即便说了...怕也无济于事...”
“那可不会。”管事忙打断,“老爷他平日里是为人淡漠了些,说来你可能不信,他本性其实是个重情之人,不然怎会和宋夫人多年如一日的恩爱。”
“当年老爷的母亲早亡,老太爷便让乳娘和丫鬟带,但老太爷生性好猜疑,不让同一个乳娘带超过一年,以免妄图仗着恩情攀附富贵。”
“但这哪成啊...两三岁的孩子最是认人,刚认上了一个就被赶走,说来不怕你笑话,分别的场景我看着都掉眼泪,更何况一个孩子...”
“后来次数多了,我就看老爷从恐惧离别到寻常的不舍,到了最后...便成了漠然,因为知道会离开,干脆对谁都冷漠,毕竟相处出了感情...对谁都不好。”
酒酿短暂地怔了下,问道,“老夫人...是什么时候去的?”
“在老爷出生的当天去的,难产加上血崩,老太爷每天夜里都会偷偷哭,直到三年后又有个续弦才好些,本来以为府里会再添个子嗣,结果那位夫人也是命中无福,八个月的时候早产,大人和孩子都没保住...”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遍全身,
少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渊就盯着她睡了,明摆着就是拿她当耗材,
顺利生下来沈府可以延绵子嗣,不顺利的话...草席一裹,丢去乱葬岗,除了妹妹,谁还会记得她。
她不想给沈渊生育子嗣,现在甚至有些庆幸这胎没了,否则实打实的要去鬼门关走一遭。
老管事说完话也不多做停留,只交代了多保重身子就走了,门一关,她端起汤碗咕嘟咕嘟的就灌了起来,不到片刻肉鸽就被啃的只剩骨头,收拾干净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趴在桌上傻笑起来,
宋夫人没事了,她也捡回来一条命,
真好。
只可惜小腹一直坠着疼,刚才吃急了,这回儿胃被跟着往下拽,翻江倒海的直想吐。
…
…
李悠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害怕,
她捏着父亲的回信,双手微微颤抖,越读越心凉,
五天前她让小厮带话回去,禀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着让父亲再出一次面,把酒酿那个小贱人给弄回来。
可没想到的是父亲拒绝了,骂她贪图虚荣收受财物不说,还说她是自作自受,让她自求多福。
这可是她父亲,她的亲爹,从小一口一个乖宝唤她的好爹爹,
居然让她自求多福?!
怒气瞬间压过恐惧,她一巴掌把信纸拍桌上,顺手把一个茶盏砸得粉碎!
“哐当”一声吓的丫鬟小厮们缩成一条条的,大气不敢出一个,
这些天可把他们苦惨了,先是夜明珠一事,全院都挨了板子罚了月例,再来宋夫人落水,为了洗清嫌疑,李悠让他们每人每天必须自领十个耳光,对外说是因为管教无方而起了祸端,现在正加紧管教。
...
李悠紧闭双眼,恶狠狠地咬着后牙,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压下一肚子的怒火,
“来人!”她咬牙道,“给我准备笔墨,我要再写一封信!”
她要写信给亲哥李玄,弄死酒酿那个小蹄子,父亲不敢管的事,她就不信李玄那个武夫也不敢管!
提笔刚落下一个字,就听大门开了,寒风瞬间涌进,下人们跪了一地,
沈渊出现在了门口,
面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沈渊搞不懂一支破木簪有什么好还的,
琉璃花簪都给她带走了,没准现在正和其他人炫耀着,
“不去,上床睡觉,顺便她也不是你妹妹。”男人不耐烦道,
宋絮叉腰站在他和床之间,
一瞪眼,
就他给瞪到了主母院门口。
...
月上树梢,男人在门边重重叹了口气,
天大地大夫人最大,有时他都在想,要是皇上和宋絮同时给他下令,搞不好他都能先替宋絮干活,
守门小厮见他来,急忙准备通报,还未转身就被他止住了,
要他见一眼李悠比杀了他还痛苦。
院子比之前精致不少,穿过长廊避开主屋,他径直走到后院,若是没记错...下人住所就在后面,
阵阵哄笑从远处传来,他眉头微蹙,顺着笑声找到后厨,
从里面走出来个端着盆的丫鬟,见到他,手里东西哐当落地,瓷碗稀里哗啦碎一地,
丫鬟张着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屋里传出嬉笑,
“砸了几个啊。”
“管他砸几个,都是酒酿洗砸的。”
“可不是,都是酒酿砸的——都看见了哦——”
最后一声扯得老高,是说给门外丫鬟听,让她知道有人背锅,
丫鬟噗通跪下,闷着声磕头,酒酿被沈老爷抱回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背地里没少议论,都说沈老爷对她有意思,搞不好要飞高枝了,
她之前还不信,结果人都找到后厨来了...
“滚。”沈渊脸阴沉得厉害,迈进小门,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回过神立马恭敬起身,向男人行礼问安,
酒酿拿着的盘子咚的滑回水里,
沈渊就站门口,黑发半束,一身宽松的黑色寝衣,身影挡住了门外的月光,眉眼隐在阴影里,直直看向她,
“过来。”男人冷声道,
酒酿连忙站起来,用裙子擦干手上的水,袖子和碎发都湿哒哒的,看的沈渊眉头皱起,
他是怎么对这么个粗俗丫鬟上瘾的...
“老爷...”她诺诺道,
她低着头,从沈渊的角度只能看见纤长的睫毛,让他想起昨晚跪他面前吞的场景,
衣襟裹太严实了,只需再往下半寸,就能露出里面的暧昧,
“絮儿的簪子呢。”他问,
琉璃簪子不在她头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小树枝,
少女一怔,急忙从腰带里翻出花簪双手递上,
她走得急,忘了宋絮的簪子还在头上,临回院子才发现,肯定不敢戴着回去招摇,只好藏了起来,
晶莹剔透花瓣和杂乱无章的厨房格格不入,
男人眼中闪过诧异,随即将它收进宽袖,接着拿出另一支,
一屋子人看着酒酿挽起头发,把光秃秃的木头簪子插进发髻,她举木槌举了一个时辰,结束后又一直在干活,抬手的时候两个胳膊都在抖,
任务完成,沈渊转头就走,
安静的厨院终于喘了口气,众人交换眼神低声议论,时不时往酒酿身上看。
少女低着头坐回小凳子,静静等着新一轮刁难的到来。
...
...
空荡的院子如今种林荫密布,沈渊一路往门口走,刚出长廊,一个“不留神”就走了个反方向,顺道找小厮问了酒酿的住所,
通房理应睡主屋,毕竟晚上总要用到,但酒酿没有,她被赶到屋后面的杂物间住了,
小屋朝北,窗子比碗口大不了多少,根本就不是用来住人的,
沈渊推开门,吱呀一声后月光瞬间照完了整个屋子,有点霉味,一张床,一只凳子便是所有家具,
他按了按床板,白床单下面没有被褥,直接就是木板,薄被叠得整齐放在墙边,
圆凳放在床头,上面有个不知从哪捡来个破了口的瓷瓶,里面插了支海棠,成了灰扑扑的房间里唯一的颜色,
他在床边坐下,双手向后撑,指尖探进被褥碰到一片棉质布料,
男人慢慢抽出,白色抱腹在他修长的指间垂落,月光下隐约能见几道细密的针脚,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少女身体特有的清甜,
他抬手,将抱腹贴近鼻尖,闭上眼轻轻嗅了一下,气息并不浓烈,带着些许的朦胧暧昧,
撩的他欲念又起...
...
...
后厨的氛围变得诡异,
全都在埋头干活,没一个人主动开口,但都盼着有人第一个动手,
打碎碗碟的丫鬟先坐不住了,她因为酒酿丢了这么大的脸,这仇不报一晚都睡不好!
丫鬟砸扔掉抹布,嗤笑一声,挽起袖子就向酒酿走去,
酒酿深吸一口气,继续低头洗碗,双手在抖,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
那丫鬟冷冷一笑,弯腰从洗碗盆里捞起一个碗,瞬间往酒酿头顶浇了下去,嘲笑声四起,酒酿抹掉脸上的水珠,继续手上的动作,
“怎么还洗碗呢,老爷没叫你去伺候啊?”丫鬟笑道,
有人笑出了声,少女全当无事发生,
见她不反抗,丫鬟提起裙摆对着肩膀就是一脚!酒酿一个不稳向后跌落,小凳歪了个四脚朝天,
她猛然站起,咬着牙看向那丫鬟,眼里隐忍已久的愤怒终于迸发出来,伸手一抄水盆,用力将满满一碗水泼了过去!
见时机成熟,几个人互换眼神一齐上前,将酒酿狠狠按住,把她的头往水盆里摁!冰凉的水没过脸颊,呼吸被压得困难,她拼命挣扎,双手抓向水盆边沿,却被狠狠打落。
问就是酒酿故意找茬,她们只是反击罢了,
乌云遮月,这场欺辱像是藏在黑暗里的勾当,悄无声息的开始,悄无声息的结束,没人会提起。
...
结束已是深夜,
长廊里,一个消瘦的身影慢慢向杂物房走去,少女刚用井水冲完澡,眼下已入秋,洗的她浑身发寒,
湿发披散在后背,几缕碎发挡在侧脸,盖住了红红的巴掌印,困意让她半眯着眼往前走,真想倒地就睡,
她算了下时辰,该是还能睡上两个时辰,起来又是没完没了的活,只希望明早能吃糙米粥,大家都不喜欢那东西,能有剩的给她...
小屋就在眼前,她推门,虚掩的小门吱的一声开了,
她心头一紧,不祥的预感瞬间涌现。
这一切都被另一人看得清清楚楚,
身着丫鬟裙的少女捂住嘴,躲在门后,靠着石墙大口喘息着,眼睛通红,被吓到近乎失了神,
刚想走,就被脚边竹篮绊到,里面碗筷瞬间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谁在外面!”
不等多想,她拔腿狂奔!连着撞开三个路过的人,直到看见紫竹苑大门才停下,
“宋夫人,宋夫人救命啊!!”
持刀侍卫蹙眉上前,拔刀将她呵退,少女跪在地上哭喊,
“宋夫人,她们杀人了...她们杀人了...救命啊宋夫人!!”
“宋夫人!!”
求救得到了回应,主屋大门开了,
宋絮一身素净的长裙走来,披着鹅黄色貂毛披风,毛色洁白如雪,乌黑的青丝挽成简单的堕马髻,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除此之外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
轻轻抬手,侍卫得令立马收回长剑。
她看着地上的长脸小丫鬟,转眼就认出了她,
这是上次偷跑进沈家下人浴堂蹭热水澡的,被抓到后是她解的围,还让她洗好了再回去。
“杀人...?”宋絮蹙眉问道,“谁杀人了,这可不好胡说的。”
丫鬟满脸泪,声泪俱下地复述了所看到的经过,
宋絮听见熟悉的名字,身形突然一晃,怔怔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反应过来,提起裙摆就往主母院跑!
两个侍卫相视一眼,即刻跟了上去,
院门口有小厮把守,一见来人拦都不敢拦,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后厨院里空无一人,罪魁祸首早就躲了起来,
“快,移开!”宋絮边喘边说,
沉重的木盖刚被移开,宋絮立马趴在井边向下看,
“绳子被切断,需要打结后才能捞人——”
“扑通”一声打断了侍卫的话,
宋絮跳进了井中,
她一把捞起正在下沉的酒酿,少女软在她怀里,头向后仰去,她扶着她后脑,拍打她苍白的脸,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醒醒…醒醒不能睡…”
“我来救你了…别怕…我来救你了…”
…
…
阳光普照,李府深处的废弃小院里突然响起了孩童的嬉闹声,
声音来自两个小姑娘,个个都是粉雕玉琢的漂亮模样,一人身着粉蓝相间的轻纱苏绣长裙,一人穿着青色棉质丫鬟裙,
衣服虽天差地别,但两人头上都戴着支粉和田玉簪,一支荷叶莲蓬,另一支是荷花,是对簪,只不过拆开了,看起来是有意而为之的。
鸡毛毽子上下颠起落下,她们一个踢,一个数,
...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三十六!!”
“我赢啦我赢啦!”
酒酿拍着小手跳起来,“三十六,比你多五下,是我赢了!”
李犹撅起嘴,“再来!”
酒酿看了看天色,收起毽子拒绝道,“太晚了,你要是太晚回去会被老爷说的。”
“才不会!”李悠大声道,她看比踢毽子不成,指了指一边的井,“我们比胆量,敢不敢!”
她说着几步助跑上去,张开双臂,沿着一脚宽的井沿走了起来,
酒酿吓到脸色忽变,赶忙劝道,“悠悠,太危险了,下来吧,我不敢...算我输...”
李悠昂起下巴,“怕了吧!我就说我能赢你吧!”她说着就要跳下,刚曲膝,就看身形一晃,瞬间向后倒去!
“啊——”
她大叫着跌落进井里,酒酿撒腿就往井边跑!
还好是口半枯的井,不深,两人高,而且水位齐胸,不至于丧命,
李悠慌了,扯着嗓子开始哭,酒酿一边安慰一边去摇绳子,“不要怕,你站好了,我放绳子下来救你!”
哪知“哐当”一声,铁辘轳卡住了,绳子在半空停住,不上不下的,
她咬紧了牙,连拽带踹,小脸涨的通红,却一点不能转动转盘分毫,
突然,目光所及出现一块碎掉一小半的磨盘,她心里咯噔跳了下,一个大胆的主意蹦出了脑袋,
她挽起衣袖,从柴房拖出捆柴火架在井上,又拆出绳子,穿过磨盘中央,连滚带抱地抬上井沿,
“悠悠,你贴边站!我把磨盘放下来!”
李悠变成边哭边抽噎,但还是听话地贴边站,酒酿蹬着外面慢慢滑下沉重地石磨,手被绳索生生磨出血泡,磨盘进水,她一刻不停,把绳索另一端捆在自己腰上,
踩着井边跳了下去,
磨盘缓缓上升,她平稳落水,接着让李悠一起拉住悬空的石磨,把绳子捆在了她的腰上,
李悠似乎想到她要干什么了,顿时睁大了眼,“我出去了,你怎么办?”
“我不怕黑,也不像你一样爱生病,你上去了就去找人,我在下面等你来救。”
十岁的酒酿冷静的不像个孩子,她让李悠托举着她,用力一够就抱住了磨盘,她的重量加上磨盘的正好带着李悠往上升,
就看李悠趴井边,蹬着腿往上爬,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傍晚,初秋不算冷,但在井水里泡着着实不算好受,
她望着圆圆的天,从晚霞的红变成蓝灰色,从期待到不安,
是被抛弃了吗,
恐惧的想法油然而生,
手心此时生疼,血泡破了,针扎一样刺进肉里,她撑着井壁往上爬,然而太滑了,上一尺退两尺,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喊,“救——”
噗通一下,一根绳子落了下来,头顶出现了李悠的脸,“转盘被石子卡住了,我把石子抠出来了!抓好,我摇你上来!”
酒酿一怔,连忙把绳子缠腰上,绳索瞬间绷直,带着她缓缓出了枯井,
出了井,两人的样子狼狈不堪,但转眼又相视一笑,她看见李悠流血的手指,一定是修转盘弄破的...突然就愧疚了起来,
“我——”
“我们现在是过命的交情啦!”李悠打断她,拍着胸口,咧嘴笑道,“我说了肯定会救你的!”
...
...
“我会救你的...不要怕...”宋絮哭着,一下下用力按着少女心口,
少女躺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单薄的裙子贴在身上,暴露出更加单薄的身形,
她面色惨白如纸,头歪向一边,已然没有了气息。
红布滑落,全场惊叹,
多宝柜共九层,千年金丝楠木所制,层层都镶嵌着珍宝,
李悠轻笑,满上酒盏一饮而尽,
今日酒烈,但实在香醇,也不知是酒还是众人的羡慕神色,让她感觉人轻飘飘的,舒服的紧,
她点点头,示意丫鬟打开,
坐前面的还能保持端庄,离得远的都在够着脖子使劲看,
翠玉珍珠红珊瑚,这些寻常之物的成色已经到头了,更令人惊叹的是碧雪石,青霜玉之类的稀罕物件,在场的都是名门闺秀,有的甚至连见都没见过,第一次看到的就是最顶级的成色,
眼看开到最上面一层,李悠心里突然咯噔跳了下,
这一层放着夜明珠。
“大娘子...这是怎么了?”程家夫人问道,
李悠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想问,但没问出口,
女人转眼就猜到了,趴在她耳边直接答道,“放心,都是皇后娘娘挑剩下,赏人的,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拿来给您鉴赏,好过落到那些俗人手里。”
李悠心里还是犯怵,犹豫间众人便开始低头议论起来,
她心一横,清清嗓子,昂着头,让人打开了最受瞩目的一层。
...
“主子不要!”
清脆的声音贯穿前院,一个粗使丫鬟打扮的少女提着裙摆大步跑来,身后几个婆子跟着追,大喊着让她站住,
场景实在太过离谱,当场就有人笑出了声,
李悠脸都青了,
“主子...这是陷阱,是程家下的套,千万不可啊!”
酒酿扑通跪下,深深把头埋到地上,
婆子们跟上了,一个劲地道歉,架着她胳膊就想把她拖走,
倒是给程大娘子劝住了,“你说说看,怎么就是我程家的圈套了...”她笃定眼前的丫鬟对前朝之事一无所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酒酿被问住,她怎么好说是程家送了夜明珠过来想陷害沈老爷,这不就明摆着暴露抽屉里的东西了么,无凭无据的,程家也不会认,反而东西实打实的在沈府出现了...
程大娘子嗤笑,“没见识的东西,怕不是偷偷干了什么坏事怕被发现吧。”
“哼,坏事...她坏事可没少干。”李悠眼神和刀子一眼丢向少女,
她想起酒酿半夜翻她抽屉的事了,确实可疑得很,
“开。”她开口道,
“不能开!!大娘子三思!真的不能开啊!”
...
抽屉被打开,
空荡荡的一片。
...
“什么?!”李悠瞬间站起!
里面哪有什么宝贝,连片玉石渣渣都没有。
众人哗然一片,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有的惊讶,有的幸灾乐祸,
李悠只觉得头重脚轻,一阵眩晕后跌坐回椅子上,
酒酿懵了,程大娘子也懵了,
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是你...”李悠指向酒酿,气到全身都在抖,“是你...是你偷了我的宝贝...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大晚上的翻我抽屉,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打算!”
酒酿拼命摇头,“主子我怎么敢,您要是不信,派人去我屋里搜好了!这么多的东西,就算拿出去卖也要卖上好久,怎么可能是我偷的啊!”
李悠这时哪能听进这些,拼命大口呼吸着,拳头捏得发白,脑子里嗡嗡响,
难怪酒酿一直阻挠她开抽屉,原来是这样!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居然是身边人干的!
程大娘子咬牙道,“你这丫鬟什么事做不出来,连清白都能卖,偷个宝物还不眨眼的工夫!”
在场有人眼中露出探究的神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报官...”李悠狠狠道,“报官把这个家贼给我抓起来!”
酒酿脸色煞白,就看几个丫鬟匆匆跑了出去,
天好像都塌下来了,有口说不清。
...
半盏茶的工夫不到,院外就传来急促脚步声,
李悠忽然回过神,赶着就要上前迎接,
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
来的哪是府衙衙役,
是一群身着暗青色制服、腰佩长刀的官兵,为首的男子披着一身黑色披风,寒光从刀鞘中隐隐透出,
酒酿认出来了,这是沈渊身边的人,她那晚被沈渊带上马车的时候...一直跟着的就是这人。
男人让手下围住办宴席的凉亭,冷声道,“御查司接到密报,说此地藏匿重要证物,与一宗大案相关。既然来了,我们便顺道查个清楚。”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厅内更是炸开了锅,纷纷惊恐地后退,唯恐惹祸上身。
...
“御查司...?”
“不是沈大人的麾下么...”
“查到自己家来了?”
“别说了,别把咱们给牵连上!”
宾客挤成一团低声议论着,脑袋上东西太多,金钗玉钗在打架,叮咚叮咚响,
与其他人的既好奇又害怕不同,程大娘子面如死灰,
她不停地咽着口水,僵坐在椅子上,身子也开始发起抖来,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男子缓缓上前,抬了抬下巴,“自己交出来吧。”
女人死死盯着逼近的男子,声音尖锐中带着颤抖,“什么东西交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这里放肆!”
男子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手中刀剑瞬间出鞘!带着一声“刷”的刺耳的声响,刀锋一闪,精准无比地划破了程大娘子的袖子。
“啊!”女人惊叫一声,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从裂开的袖子里,掉出一个云锦布袋。
男子弯腰将布袋拾起,随手丢了回去,“打开。”
女人双手发抖,接住布袋犹如接住了烫手山芋。犹豫了半晌,最终颤颤巍巍地解开袋口。
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球滚了出来,
“夜明珠?”两个诰命蹙眉道。她们时常陪伴太后左右,自然认得,
程大娘子脸色煞白,颤声解释,“不……这不是我的!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身上!”她声音发抖,猛地将珠子朝地上狠狠一丢!
“砰!”
夜明珠落地,摔得粉碎,程大娘子猛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男子嗤笑一声,懒得再与她多言,朝手下挥了挥手:“把人带走。”
...
像突然想起什么事,
他刚走两步突然回头,对着一屋子的女眷问道,
“有个叫酒酿的丫鬟,你们知不知道在哪里?”
沈渊鲜少这么烦闷过,
他刚回来就听见那丫鬟被扔水里的消息了,宋絮当场就和他闹了起来,哭着喊着要把人给弄身边来。
可他还是有所顾虑…
那丫鬟对他爱搭不理没个尊重先不谈,
最重要的是…
他对她太上瘾了…
就连有时候处理公务都会想到,
即便关系已经僵硬到如此地步,他都会三天两头跑她屋里,把积攒的欲念都发泄出来才好受些,但每次发泄完伴随的都是对宋絮的愧疚,以及对自己的厌恶…
他对宋絮分明是一心一意,若是被误会,那该如何解释。
...
前厅寂静无声,窗边雕花的细纱帘半垂,微风拂过,只微微晃动几分,透不进一点风,
几案上香炉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浓烈而甜腻的蜜兰香味,
沈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
这屋子真是一刻都没法待下去了。
好在门这时开了,带进一阵清爽,
一个瘦削的身影疾步走来,在他们面前跪下,深深磕了个头,
“老爷,大娘子。”酒酿规矩道,
她视线落在地上,未经允许不可直视主子,心脏却是砰砰跳,刺骨的潭水好像又裹了上来,让她呼吸困难。
沈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少女一番,
说是被扔进水里有多惨,今天一看也还好,悬着的心倒也全放下了。
“酒酿,你说说看自己为什么被罚。”李悠开口道,
“因为奴婢私会外人,坏了沈府的规矩。”
沈渊先接了话,“我倒是不知道沈府有不许见外人的规矩。”
李悠扬了扬眉,茶盖缓缓拨动漂浮的叶子,吹了吹,这才道,
“你个丫鬟倒是挑好的说,外人和外男区别可大了去了,你在我李家的时候就三天两头和你那舅母见面,耽误了干活不说,还让秦管事给你网开一面,不想上报到我这里,阿娘先前就和我说过,让我注意点你和那男人的关系,我那时只当秦意人随和,对谁都这样,哪知道都赎身了,还跑来沈府门口招惹...也不知道你们在李家的时候都干过什么,让他这般念念不舍...”
“我作为沈家大娘子,管教你有错吗?”
这话暗戳戳的,即便他们没有,被这样一说好像已经发生过什么龌龊之事一样,
酒酿不敢反驳,更不想承认,她和秦意清清白白,凭什么被这样诬陷!
“念念不舍...”沈渊嗤笑,“你倒是有本事得很。”
这话是说给酒酿听的,可他心里也开始起疑,
他太知道这丫鬟有多让人上瘾了,秦意的身份他让人查过,年二十三,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那些商贾之女们对他都有或明或暗的倾慕,甚至有某位四品官员的千金示好,他也礼貌回绝了,
如果他们真的有一段...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秦意非她不可。
“宋絮想让你去她屋里伺候,你愿不愿意去。”男人问道,
酒酿面上闪过诧异,飞快地看了李悠一眼,
李悠皮笑肉不笑,指甲掐进了手心,一想到是刚修好的,马上松了手,“你尽管说便是,沈老爷说什么我还敢反着来不成。”
“我...”少女微微打着颤,额头却烫到不行,晕乎乎的...应该是烧起来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全听老爷吩咐...”
这话就等于是求救了,她想去宋絮身边,
她原以为在李悠身边只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行,哪知道她是要往死里整她...半点曾经的情谊都不顾及,
妹妹还需要钱,还需要她这个姐姐,她得活着。
...
男人冷笑起来,先前让她留在紫竹苑偏不留,让宋絮伤心好一阵子,如今知道怕了,
“晚了。”他笑道,
这话出口连李悠都手上一滞,
“你既然和你那位秦管事情投意合,我又怎么好强人所难,你就继续伺候着你主子,等那人回来,保不准就把你赎回去当夫人了。”
“...也好过在我身边做个通房。”
沈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光如覆寒霜,若是将冰霜融化,就会露出深埋着的嫉妒,
他怎么会嫉妒一个庶民,简直可笑。
酒酿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意,唇瓣微微颤抖,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被卡在喉咙里,终究没能开口。
她低下头,额头再次触地,声音有些发颤,“是。”
前厅再次安静下来,香炉孜孜不倦地吐着浓烈的腻味,闻的沈渊心烦意乱,
“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他问,
堂审还讲究个让犯人开口辩驳,他怎么着也得问上一句,
少女仍跪在那里,身体因为体力不支微微晃动,连呼吸都变烫了,想抓个冰块在手里降温...
“回老爷...没有...”
“所以你和那个秦管事在李宅确实有私情?”他不甘地又问了句,
酒酿刚想摇头,就看见李悠捏白了的手指,转而点点头,
“有...”
既然走不掉,她怎么敢忤逆李悠...
“哼...好得很,好得很!”沈渊猛地站起身,一拂宽袖大步离去!不知名的怒火在胸口肆虐,再待上片刻,他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之前看在宋絮的份上还想对她好些,
现在看来,
她根本不配。
...
...
身后大门再次被关上,
酒酿再也支撑不住,瞬间瘫坐在地上,她脸颊泛着绯红,头越来越重,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李悠嗤笑一声,随手丢下两颗高脚盘里的桂花糕,“还算识趣,赏你了。”
说完便款款离去,
酒酿甩甩脑袋,把桂花糕装收进了袖子里,等确定李悠走远了这才昏昏沉沉地摸回屋子里。
她跌坐在床边,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双手颤抖着将袖中的桂花糕拿出来,放在床头了桌上,手却撑不住,下一刻整个人扑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昏黄的阳光透进窗棂,映照出少女苍白的面容,她伸手摸向抽屉,从里头翻出一个小小的布袋,
月白色,空了一半,
“秦意…”她低声喃喃,打开袋子,摸出一颗糖,轻轻放进嘴里,
风掀起窗帘一角,吹进了冷意,屋里却静得像座孤坟,只有低沉的抽泣声若隐若现。
强烈的疲倦席卷而来,她想反抗,但最终还是裹着糖昏睡过去。
...
...
紫主苑,
卧房黑暗一片,床上声响不断,
沈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因为没带回人,他被宋絮赶回自己卧房睡了,
他翻了个身,双手撑在额头上,努力闭上眼睛,却发现越是抗拒,脑海中的影像越是清晰,还有抱着那丫鬟时的柔软触感也随之浮现...
一个丫鬟而已
他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试图压下那份悸动。然而根本没用,反让心头火却烧得愈发炽热。
床幔微微晃动,屋内依旧黑暗,他终于受不了,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冷风穿过窗隙,吹得他衣襟微动,
许久,
他披上外袍,大步走出房间。
李悠呆住了,
她真没想到沈渊长这么好看…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忘了,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几拍,一眨眼就从胸腔跳到了嗓子眼,
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一身玄色朝服衬的他挺拔而修长,这身形…和那个狗奴才秦意比都不会落了下风。
她后悔朝里面大吼大叫了,显得缺教养,她明明不是这样的,都怪酒酿那个贱蹄子一夜不归,害她在夫君面前丢了颜面!
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几眼,沉声道,“她不在我这。”
李悠赶紧收了嚣张模样,恭敬地行了个福身礼,“官人安。”
沈渊没回,蹙眉问,“她昨晚没回去?”
新婚夫妇的话题围着个丫鬟转,李悠火气蹭的就又起来了,她咬牙笑道,“昨晚她不是和您在一起么,一夜不归算什么,估计现在已经在盘算着当上姨娘后住什么院子,手下选什么丫鬟了。”
这番尖酸刻薄的模样沈渊看着就烦,早朝在即,他不好继续耽搁,沉下脸,直径从李悠身边走了过去,
李悠也不是吃素的,见沈渊对她如此冷淡,昨晚的怨气一股脑就涌了出来,她一把抓住男人衣袖!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官人您忙我也知道,但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我到底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我爹爹是四品大员当朝的户部侍郎,而我又是李家唯一的嫡女,这婚事不是我家求来的,是皇上赐的,您昨晚一夜不来我体恤您的不易,但如此做派怕是有伤沈李两家的交情,让我和爹爹怎么说才好。”
“如实说便是。”沈渊不动声色,视线落在少女手上,李悠顿时觉得手被刀子割了一样,嗖的松了开来,
男人重振衣袖,看起来嫌弃不已,“若想合离悉听尊便,我沈某人定当全力配合。”
这话犹如五雷轰顶!
李悠再次定在原地,张开嘴,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半天没再说出一个字来。
...
...
官府大牢的牢房常年阴暗,眼下才刚入秋,却让人感觉冷到了骨头里,
牢房中,少女靠坐在墙边,她脸色惨白到吓人,因为呼吸不畅,胸口时不时剧烈地起伏着,手腕上的铁链扣了一夜,硬是给磨得血肉模糊,
头顶的小窗碗口大,终于等到阳光洒了进来,
恰巧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几个狱卒打开了门,把她提出了大牢。
提审的司证堂就就在大牢前面,她被人押着,边走边摔的就到了。
“逃奴酒酿,原名叶柳,八岁充奴被李府买下,如今随李家长女嫁入沈府,昨日于外环城被捕,是否属实?”
酒酿抬起头,高堂上坐着一个戴官帽的老者,胡子花白面容冷峻,后面牌匾黑底上写着“明镜高悬”四个金字,
“属实...”她重新低下头,
“为何要逃?”老者问,
“不是逃...是走错了路...”
话刚落高台上就扔下一本罪状书,衙役怕她不识字,直接用大白话解释了起来,“上面说你是在舅舅家附近被抓的,是不是想伙同舅舅帮你逃走?”
酒酿心凉了半截,本来想死咬迷路,现在看来什么都被查了出来,只能认罪了,
“大人...”她拖着膝盖往前移了两步,恳切道,“我是去了舅舅家...但真的没想逃啊...”
“为何要去?”老者又问,
“我...我就是想舅舅和舅母了...被抄家后我无父无母,弟弟妹妹也失去了消息,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昨天正好有机会,我就想着铤而走险一次...哪知...哪知...大人,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哭得梨花带雨好是可怜,给几个心软的衙役看的频频摇头,
她必须瞒下妹妹的存在,
按理说容儿当时也该被发卖给青楼,好在上天垂怜,给她逃了过去,全靠舅舅舅母收留才活到现在,她在户籍簿上登记的是个假身份,根本经不起推敲,如果因此被发现...岂不是害了当时帮她们的那个小吏...
少女说着捂住心口猛咳,昨晚踹心口的那脚没收着力,到现在都抽痛得厉害,
老者也是从捕快一路干到判官的,眼皮子一抬就知道这姑娘不是真想逃,最多是想出去放个风,教训下就好,
“逃奴罪鞭十,本官看在你是初犯,身上又带伤,行刑五鞭以作惩戒。”
酒酿长舒一口气,五鞭应该能扛的下来...
衙役推来支架,两根杆子上头横着根带铁扣的木杆,一人抓着她手上的铁链挂上去,双手高举过头顶,被迫挺起了腰杆,
一鞭上去就见了血!
酒酿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两下!三下!
背后血迹渗出,把衣裙染成深红,
每一鞭都像是撕开她背后的皮肉,少女指尖微微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冷汗密布在她额头,浸湿了鬓发,依然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第四鞭落下!她猛地挺直了腰背,“唔”地喊出了声,
行刑衙役看了她一眼,手下略微缓了些劲,将最后一鞭重重抽在了支架上。
“拖下去吧。”高堂上老者挥了挥手,“带下一个上来。”
...
“本官倒不知道连司证堂也搞起了徇私舞弊这一套。”
沈渊大步走上前,在场衙役看清来人先是全部一愣,接着瞬间跪下!
老者目光扫过那四爪蛟龙的图案,瞳孔猛地一缩,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躬身行礼,语气颤抖着说道:“沈大人莅临,下官不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他一小官没见过四品以上官员,但四爪蛟龙配上白玉朝珠,不是督查使又能是谁,
沈渊冷冷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向高堂中央,坐在了“明镜高悬”下面,老者连忙躲到一旁,低头站立,额角冷汗直冒。
少女抬起头,胸口无力地起伏着,
他们目光交汇,无人言语,沈渊心中忽而酸胀难受,可随即就被戾气取而代之,
“逃奴罪如何判罚?”男人问,视线落在少女身上,
老者颤抖道,“初犯十...十鞭...再犯二十,三犯流放...”
沈渊冷笑,又问道,“那你又判了多少?”
她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宋絮知道她喜欢秦意,解释起来也方便,说着说着重点就跑白银造假案上去了。
“所以你还差一点就拿到卷宗了?”宋絮问,
酒酿点点头,“还好没拿到,不然铁定被老爷发现,他可是好本事,芝麻大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眼!”
“御查司的么,都这样。”宋絮笑着呷了口姜茶,“所以你家也是被白银案牵扯进来的?”
也?
酒酿心里咯噔一跳,“姐姐…你也是…?”
“嗯,毕竟是个大案子,涉案数百人,连罚抄的家眷亲属在内达万人之多,也不奇怪。”
“那你…”酒酿清清嗓子,“那你知道审宋家案子的是谁吗…”
她不指望宋絮能知道,随口一问罢了,
“沈渊啊。”宋絮耸耸肩,“就是他把我爹娘砍了的。”
酒酿有一瞬手脚冰凉,怔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絮倒是毫不在意,“我家窝藏了主犯之一,换谁来都一个判法,要怪就怪我爹蠢,为了所谓的文人风骨把全家都害了。”
“所以我家的案子也是…也是…”酒酿只觉天旋地转,心里一阵阵的恶心,撑着桌子,想到和沈渊的床帏之事胃里翻江倒海,额上渗出细汗,
“想什么呢,把自己吓的…”宋絮嗔怪道,“这种大案怎么可能一人包办,而且那时恰逢沈老太爷病逝,几方势力都想拿下督查使之位,其中鱼龙混杂,谁负责了哪些案子,特别是你家这种小案,没卷宗的记载,谁说得清呢…”
“说说你家人吧。”宋絮又道,“我都和你说了我的了,你也不能藏着。”
酒酿脑子还是懵的,听宋絮问起,满上杯盏,喝酒一样灌下花茶,这才平息下来,
“我家…我家有一个大娘,一个小娘,我和妹妹是小娘生的,弟弟是大娘——”
“你爹喜欢哪个?”宋絮笑着打断,“说点我没听过的呗。”
酒酿一怔,想起和宋絮说过这些,“爹…爹可能谁都不喜欢,他一年才回来一两次,但我娘会来事,一回来就献殷情,把爹哄得喜笑颜开,每次都把大娘气的跺脚,等爹一走就逮着我娘骂…说她狐狸精,不安分…用着她的钱还想爬她头上去…”
“那大娘对你和妹妹好吗…有没有苛待你们?”
“骂是骂…但人还是好的…”
宋絮歪头,“怎么说?”
“我四岁那年生了重病,烧到看不清东西,水都喝不下去了,那年冬天大雪封路,大夫都被有钱人家请进府里供着了,我娘找不到大夫,抱着我在床上哭,就等死,她哭我也哭,我都能感觉魂已经快脱离了,各种事情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后来眼前闪过一道光,大夫推门进来,用银针把我扎成刺猬,还灌下一大碗酸溜溜的汤药…如此十多天,我就活过来了…”
宋絮诧异道,“是…你大娘请的人?”
酒酿点点头,“她揣着首饰盒,冒着大雪跑出去,从隔壁凤岗城给我求到了大夫…回来的时候车轮都歪了,差点冻死在半路…”
她叹口气,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刺骨的雪夜,
“那是她阿娘留给她的宝贝…全拿来救我了…”
“那她对你很好了…”宋絮笑了笑,
酒酿也一展笑容,“然后啊…等病好就开始骂我了,连着骂我大半年的赔钱货,我那时不知道赔钱货是什么意思,但我娘知道啊,缩着头老实了大半年,连我爹回来都不殷勤了,不敢上桌,规规矩矩站一边伺候…”
“再后来…阿娘大娘同一天生下弟弟妹妹,我娘彻底没了气焰,天天躲屋里哭,说自己命苦…两个赔钱货…”
“我那时不懂,但能感觉娘不喜欢我了…”
“这一切都是从有了妹妹开始的…”
“我开始讨厌妹妹,亲近弟弟,因为把弟弟带好了有点心吃,还有书读…”
“弟弟也精得很,好吃好喝的都留给我,但前提是帮他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
“我给他写的天天在学堂拿第一,比十多岁的孩子写的都好,他说以后让我女扮男装去科考,考上了他出面当官,把俸禄都给我,我们两两共赢。”
“那你妹妹呢…”宋絮问,
“妹妹过得不好…娘不喜欢她,我也不理她…天天蹲地上和小蚂蚁玩…”
“小小的一个人,团起来和汤圆一样…”
“…再后来…就抄家了…”
“我和弟弟四处乱躲,藏灶台后面,突然身后的墙传出动静,是妹妹在里面,她把我们一起拉墙里,悄声说是和小蚂蚁玩的时候发现的,灶王爷壁画后面有个小洞…”
酒酿无奈笑笑,“可还是躲不过那些人的眼睛,把我们都揪了出来…”
“只是我那妹妹…我那么好的妹妹…”
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笑着抹掉,说失态了。
没什么好哭的,妹妹还好得很不是吗,不说大富大贵,但也不需要给人为奴为婢,干干净净做个良家女。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帮你赎回来,放身边养着也放心…”宋絮抽出帕子,轻轻点掉少女脸上泪痕,
酒酿忙道,“找过…也不知道去哪里…不过听人说在南边小城看到过她,好像给人收养了…也挺好…”
她不敢暴露妹妹的踪迹,不是信不过宋絮,而是事情一旦被沈渊知道,必会查个水落石出,可就害惨帮她们的小吏了…
还不如再等等,若秦意真的回来赎她,就带着妹妹一起走,到时候去海边渔村住下,据说那里户籍查的不严,洗清身份重新开始,没准还能给妹妹找个好人家嫁了…
…
…
从紫竹苑出来已是午时了,
酒酿没忘记昨天的约定,问过宋絮的意思,得到准许后带着翠翠一同出了门。
“这…这是老爷给你的马车?!”翠翠惊呼道,毫不客气地往床上一躺,枕头抱怀里,“你这是走了哪门子的大运,被老爷这么宠啊!”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说着枕头丢一边,爬起来,眼中闪着精光,笑嘻嘻道,“老爷那方面厉害不?一晚上几次?我听人说厉害的一次足有一个时辰!”
宋絮眉头拧成一团,目光一直落在少女身上没离开过,
沈渊忙解释道,“回来的时候司证堂的人找到我,说沈府有个家奴不行了,也没人领回去,我去看了眼,顺路就带回来了...”
“她...她是怎么了?”宋絮问,
“自己乱跑出去被抓,身子弱,还没行刑完就晕了。”
“我是问她要不要紧...”
“能有多大事,死不了的。”他说完就嘱咐一个小厮去叫两个婆子,另一个去收拾间柴房,又当着宋絮的面把人递到婆子手上,让她们晚上帮忙看着点,
他没说自己叫了大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再让宋絮伤心了。
眼看婆子抱走少女,宋絮拧着的眉头这才松开,她叹口气,缓声道,“群鲜羹热了一遍又一遍,左等右等你都不回来,原来是为了她啊...”
“怎么又自己下厨房了...”沈渊责备道,刻意绕开了话头,
“才没有,是厨子做的。”少女反驳,
他牵着宋絮的手回了屋,进门就见圆桌上放着汤碗和瓷勺,果不其然,汤色清透如琥珀,还缓缓冒着热气,数种鲜美之物静置其中,
他一口轻尝,笑道:“鲜得不见油腥,只有你能做出这样的,还说是厨子做的。”
宋絮见一碗快见了底,立即又舀了几勺,舀的时候身子往前倾,胸口贴在了男人身侧,动作温柔如水,有着说不出的风情,
她咬咬唇,这才如实道来,“本来是想让后厨帮我打个下手的,但今日府里的人都被调去了大娘子那里...我只好全部自己做了...”
“她要那么多人干什么?”沈渊蹙眉,
“做大娘子的么,总有要应付的事情,昨天好些个大娘子们来送贺礼,今天自然要宴请回去...”宋絮顿了顿,笑道,“不然被那些个礼部侍郎啊户部尚书啊在早朝上参你怎么办...”
这是句调笑话,果不其然,沈渊听了作势要捏她脸,被她连躲带挡地给拦住了,最后笑软在了男人怀里,
她微微咳了几声,顺平了气才继续开口,
“沈郎...”她低声道,“她今天来找过我了...”
抚摸她脸颊的手瞬间一滞,男人的声音带上了愠怒,“她有没有找你的麻烦,如果有,我马上就——”
“没!”宋絮打断,“有人在门口拦着,她进不来...不过好像是喝醉了,哭得挺厉害...你...你要不要去看看?再怎么说以后也是要再见面的,我不想让大家都难堪...”
...
...
屋里一片狼藉,
桌子被掀翻在地,玛瑙茶盏碎成了碎渣,
“哐当!”一下,又一个瓷瓶被狠狠砸碎在地!李悠哭的满脸带泪,边哭边骂!
“骗我...都骗我...一个个串通起来骗我是吧!!”
“混账东西!下贱玩意!害我丢这个大脸...”她一脚踹翻凳子,正欲继续撒火,只见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李悠顿时咬牙切齿,指着沈渊就开始骂!“滚!滚出我的屋子,我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
男人摇了摇头,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他单手扶起圆桌,从袖子掏出一张文书放在了上面,开口道,“这是合离书,我都拟好了,嫁妆你全部带回,聘礼也都归你所有,我再送茶田千亩,粮铺,典当行共十二个作为补偿,都归在你个人名下,你只要签好字拿去官府盖章即可。”
李悠像是回过神了,瞬间收敛住了脾气,她拿起文书一行行地看,
良田,桑树林,旺铺...甚至还有一个小铁矿山...这些加一起比得上李家全部家产了...
“你怎么这么有钱...”李悠小声嘟囔,
沈渊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没忍住翻白眼,“离不离?”他问,
李悠折起文书,放烛火上点燃,火舌瞬间舔上,把即将到手的财产烧了个干干净净,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这样厌恶我...”她双眸带上了眼泪,突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到底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这样对我...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沈渊觉得和这人说话头疼,问东答西的,只好又开出第二个条件,
“你不走也行,留在沈家继续当你的大娘子,我每月给你现银五百两作为日常开支,除了紫竹苑的仆从你都可以随意使唤,但我们之间毫无瓜葛,你也不准再找絮儿麻烦。”
“原来她叫絮儿啊...”李悠轻笑起来,“我听人说她身子骨不好,怕是没法给沈家开枝散叶吧...那你准备怎么办,再纳一个吗?”
话说的是宋絮,但沈渊突然就想到了酒酿身上去了,也不知道她醒没醒,
或许他不该让她睡柴房,明明花园里面有个午休卧房,那里住起来舒服多了...
...
...
酒酿醒来的时候恨不得再晕过去一次,
头像要裂开一眼,背后的结痂又痒又痛,好在胸口的闷气下去了,呼吸起来顺畅不少...
头脑昏昏沉沉的,仿佛睡了一场漫长的梦,之前好像有人抱着她,说不上多留恋,但确实让她舒服了好多,
睁开眼,她被过分精致的房间吓了一跳,雕花藻纹的床帐从屋顶垂下,四角垂下的流苏随着微风轻摆,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安静得只剩这点声响。
屋里没有点熏香,但香味却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她...
椒房之宠...
她已经猜到屋主是谁了...
门被轻轻打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一张面庞清丽柔和,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梨花,
酒酿脸瞬间羞红了,扯着被子就往上提,把小脸挡的就剩个脑门了,
那晚和沈老爷的事情被看了个底朝天,她哪还有脸面对她...
“这么喜欢我的床,晚上和我睡可好?”宋絮笑道,
.....
酒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逼近,身子几乎僵硬起来,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闭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怕了?”男人问,
酒酿摇摇头,“是奴婢做错事,该罚。”
“问你怕不怕,不是问你该不该。”
少女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怯生生地望向男人,眨巴眨巴眼睛,老实道,“怕疼...”
她余光瞄见沈渊手上的东西,一颗心凉了大半,
今晚这顿是逃不了了...
“脱。”沈渊开口道,
酒酿张了张嘴,立马脱下了宋絮的娇纱裙,折好了放床上,
这是他心上人的衣服,她哪有脸穿到现在,
外衣褪去,只剩白色的里衣,入秋后的夜晚微凉,琉璃窗半开着,冷意顺着衣领钻进肌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继续。”男人道,
酒酿周身一滞,咬住了嘴唇,解扣子的手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粗粝的鞭子突然蹭到她脸颊,又硬又冰,男人贴着抵,来回蹭了几下,她躲都不敢躲,闭起双眼,这才慢慢退去里衣,
鞭痕遍布的后背骤然暴露在空气中,一根白色系带在后颈打了个蝴蝶结,浑身就只剩下了抱腹,
沈渊喉节滚动了几下,心被拉着往下坠,与此同时那团燥热也跟着出现,
“低头,手搭在床上。”
他说,少女照着做,他拔掉她头上的琉璃花簪,触碰到的时候少女微微一抖,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
长发垂落,他把它们拨到一边,露出整个后背,
“现在知道怕了,开始抖了。”
酒酿抖的像筛子,明明在司证堂都没这么害怕过,
鞭子凌空挥起!带出破空之声!“啪”的一下打在床柱上!黄梨木瞬间被打出木渣飞了一地。
“啊——”少女短促地惊呼,随即缩成一团!
不疼...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黑色长鞭呼的被仍在了床上,
“倔死你得了。”沈渊没好气道,“你也别做丫鬟了,做驴子适合你,倔脾气。”
男人不耐烦地叹口气,坐在床边拍了拍大腿,“趴上来。”
酒酿哪敢问为什么,只得照着做,她脸贴着,双臂搭在上面,男人刚沐浴完,长发松松地束着,搭在一侧肩头,发尾有些湿,蹭在她后颈痒痒的,
沈渊无奈地摇摇头,揽着小腹把她往上托,酒酿脑袋跟着手臂一起垂着,后背全部暴露在男人眼下,
就是他腿太长了,弄的她膝盖没法着地,只能脚点地,像只猫一样挂着,
突然一片清凉覆盖在皮肤上,接着被涂抹开来,后背的刺挠顿时纾解大半,
“一个姑娘家家的,就真不在乎留这么多的疤?”
酒酿感觉血都在往脑子里涌,男人的话听着嗡嗡的,“我一个奴婢...哪有这么金贵...”
“那你滚下去,别擦了。”
酒酿起身就走,被男人卡着后颈按了回去,
“倔驴!”他骂道,“以后嫁人还不被嫌弃死。”
酒酿不吱声了,沈渊问,“想没想过嫁人?”
酒酿闷声道,“赎身都赎不起...五百两...主子还不一定放。”
“那就是想过?”
“不想了...”
“不想...了...?”沈渊突然心里酸溜溜的,他没想到酒酿真的会想过这些,“他是谁?”他问,
“以前的管家...已经赎身走了,我配不上他...”
“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
酒酿没再回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支如意簪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秦意一面...
或许再见面他已经娶妻生子了吧,他会给自己的夫人买什么样的簪子呢,还是如意的吗...
“哑巴了?小驴子?”
酒酿撑着爬起来,眼眶红红的一片,“老爷您还打不打?不打能不能让我回去啊...”
沈渊此时真有把她按床上抽的冲动!满腔怒火攒在胸口,烧着烧着就熄了,最后只能咬着牙生生给气笑了起来,
“滚床上去。”他咬牙切齿道,
酒酿“啊?”地发出长长的疑问,沈渊拦腰抱起一把将她塞进了被子里,
“给你的真主子暖床!”他咬牙道。
...
...
天光初亮,房间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凉意,香炉中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随即消散无影,
房门轻轻被叩响三下,意味着离早朝还剩一个时辰,
沈渊长睫微颤,抬手撩开了薄被,
目光扫过大床一角,一抹纤弱的身影蜷缩在地上,团成了一团,被外袍盖住,只有几缕发丝散落在外,
他踢了踢地上的人,
少女哼哼两声,在袍子里咕涌几下,又没了声响,
“少磨蹭,起来伺候更衣。”男人一把掀掉外袍,露出里面的小小身影,他毫不惦念昨晚的欢愉,只将酒酿当作了寻常丫鬟使唤,
酒酿醒了,眼睛还没睁开人就爬了起来,
她在地上睡了一夜,
昨晚也不知哪句话惹恼了沈渊,连掐带压地给欺负到半夜,好不容易被放过,用完就被踹下了床,
沈渊告诉她在地上睡,她不敢不从,
入秋后的地面渗着凉气,身上更是酸痛难忍,兴许那处又出了血,动一下就扯的她冷汗直冒,
她团在床尾睡,翻来覆去好多次,好不容易刚有困意,床上又扔下来个枕头,好巧不巧砸她脑袋上,愣是给砸精神了,直到天微亮才合了会儿眼。
门被打开,几个丫鬟托着朱漆托盘走了进来,
她们走到少女面前,示意她给老爷更衣,
四爪蛟龙朝着她张牙舞爪,她小心展开,屏住呼吸给沈渊穿上,
白玉朝珠躺在托盘上,粒粒温润,拿起来沉甸甸的,她踮着脚尖给他戴上,他们面对面,一言不发,她额头碰着他下巴,炽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激的她浑身起了颤栗,
等一切都妥当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眼看男人转身就走,她一时着急,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老爷,我能不能回去了啊...都第四天了,再待在这里没法和我主子交代...”
沈渊脚步倏地一顿,挺拔的身影将屋外晨曦牢牢遮住,整个房间陡然陷入一片沉寂,
几名丫鬟手中的托盘险些握不稳,悄悄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酒酿怔住,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安,一个巴掌主动拍脸上,讪笑道,“是奴婢失言...您才是我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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